没有月亮的晚上,夜色宛如一碗没有化开的墨汁,影影绰绰,一切都看不清。
潘小云走在这不知走过多少遍的小路上,心情却十分愉悦,好像又回到了少女的时代。
离村子有半里多地,有一段河汊,潘小云在河汊两头一拦,岸上还搭建一溜鸭棚,
她养了有几千只鸭子,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招呼不过来,为此还雇了两个人。
一个是本村的老汉,只是白天帮忙,晚上就回去了。
另一个人却是外地人,很凑巧碰上了,潘小云觉得自己和他就是一种缘分。
那天早上,潘小云早起,打开鸭棚放鸭子出来,却发现几只鸭子瘫在地上,走不动了。
潘小云提着这几只鸭子,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鸭子是生瘟了,还是得了什么病。
自己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
“你的鸭子是生病了,软骨病,”
潘小云抬头一看,就发现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的脚下,
是自己养的看家狗。
当时,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自己养的狗,为何不咬他这个陌生人?
也是自己只顾得惊喜了,忙向他仔细询问,如何治疗,需要买什么药。
这个男子也不掖着藏着,很详细地向她讲了几个药名,可惜,自己脑子笨,记不住。
潘小云心一横,厚着脸皮要他和自己一起去买,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答应了。
男子个很高,两条大长腿,骑着自己的自行车,脚直接搭到地上。
潘小云坐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男子毫不费力地载着她,直奔县城。
在一家兽药店买齐了药,两人出了药店,这男子突然开口说道:
“我饿了,”
潘小云抬眼,却只能望见他的下巴,一团乱糟糟的胡子,让人看不出他多大年纪。
“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管饱就行,”
男子说话很直接,低下头,两只清澈的眼睛盯着她说道。
潘小云这才仔细地打量一回,这个陌生的男人,面色黝黑,鼻子笔直,有点像钩子一样。
虽然判断不出来他多大年纪,但是,听声音应该没有自己大。
转头看了一下街边,有一家卖大包子的,还带有稀饭。
“就这家吧,”
潘小云一边说,一边带头走了过去。
两人找了一张空闲的桌子坐了下来,那男子摘下头顶的破草帽,丢在一边,
头发约莫一寸多长,硬扎扎的,耳前腮边的胡子也是密密的,好长时间没有修过了。
他大喇喇的坐在小凳子上,两条长腿似乎无处安放,分摊开来,裤腿随之揪了上去,
露出密密的腿毛,约莫几寸长。
“好男两腿毛,”
潘小云记不得这是谁说的话了,看了眼这男子,迅速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心里却不争气的跳了几下,这男子成功地让自己想起了初恋。
她故作平静的问道:
“你吃几个包子?”
“你管饱吗?”
男子看了她一眼,却低下头弱弱地解释道:
“我两天没有吃饭了,”
潘小云一愣神,心中十分可怜,淡淡地说道:
“先给你来十个,不饱咱们回家再吃,你饿了这么长时间,不能一次吃的太多,”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回程的路上,潘小云细问他的来历,这男子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我是刚从里面出来,”
“里面?”
潘小云一愣,
“什么里面?”
“监狱,”
潘小云倒真的愣住了,没有想到,还曾经是个罪犯,好奇的问道:
“因为什么?”
这个男子这才讲起,他的家离这里有二三百地,是一个大湖,在他记事的时候,
家里就养鸭子,所以自己很懂这个。
在自己成年以后,娶了一个媳妇,还没有半年,在一次外出放鸭子的时候,
竟然被他的一个赖皮邻居给强了,自己气愤不过,就捅了这个邻居,自己被抓了。
谁知道那个邻居没有被捅死,家里又赔了一大笔钱,自己也算事出有因,就判了三年。
但是,在自己服刑期间,老婆提出了离婚,回娘家了。
家里没有人了,也没有人来接自己,自己身上又没有钱,只好徒步回家。
没有钱,也没有办法吃饭,只好饿着肚子。
今天早上,本来是打算张口向潘小云乞讨的,临到跟前却开不了口。
潘小云没有想到,这么木头的一个人,竟然还是杀人犯?
可是自己,却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危险,倒是这个人的遭遇,挺令自己同情的。
过了不多长时间,潘小云灵机一动,忽然问道:
“你既然家里没有人了,何必再回家?干脆跟着我干,我给你开工资,”
男子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沉默不语,只只顾得继续前行。
潘小云有点急,这是什么人啊,行不行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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