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破开凛冽的寒风,如一枚青梭,坚定不移地驶向那片连造化境强者都视为绝地的冰雪国度。窗外是亘古不变的冰原,苍茫、死寂,唯有狂风永无止境地呼啸,卷起千堆雪沫,如同天地间奏响的一曲冰冷挽歌。舟内却因阵法的隔绝,温暖如春,药香袅袅,与舟外的杀机暗藏形成鲜明对比。
几日航行,除了偶尔几波不开眼、试图拦路打劫的匪类瞬间化为洛霆晓剑下栩栩如生的冰雕点缀荒原外,倒也还算平静。陈承安盘膝坐在窗边软榻上,目光看似落在窗外那近乎永恒的冰雪世界上,实则早已内视己身,眉头微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的灵海之内,景象奇异而磅礴。原本浩瀚无边、波光粼粼的液态灵力海洋,如今已泾渭分明。约莫三成的海域,被那悬浮于灵海上空、缓慢却不可抗拒旋转着的混沌气旋所吞噬、转化。那气旋深邃莫测,核心处仿佛连通着某个未知的本源之地,不再吐出纯粹的液态灵力,而是转化为一种更为凝练、厚重、蕴含着某种创生与毁灭气息的暗金色“元气”。
这些元气氤氲蒸腾,如云似雾,盘踞在气旋周围,缓缓沉淀,竟隐隐有自成一方天地的趋势,让那气旋显得愈发神秘威严。而剩下的七成灵海,依旧保持着精纯的液态灵力形态,波光潋滟,但却像是被无形壁垒分隔,无法再与那元气云海自由交融。
自踏入轮回境,碎丹成旋以来,他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自发增长,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和吸纳速度也远超同阶,甚至不弱于一些造化境强者。举手投足间,元气奔涌,威力奇大。但前路,似乎也在这强大的表象下戛然而止,迷雾重重。
别人的轮回境,碎丹成婴,元婴即是第二生命,是道法核心,是未来成就元神的根基,可离体神游,感悟天地法则,可施展元婴神通,玄妙无穷。而他呢?只有一个不断转化元气、却不知最终归宿为何的气旋。造化境需要元婴与天地更深层次交融,感悟造化之妙,他连元婴都没有,如何造化?前路何在?
一种深沉的迷茫,如同窗外冰冷的雾霭,渐渐笼罩他的心神。力量在增长,道途却已断?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缓缓睁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气息竟在温暖的船舱内带起一丝微弱的元气涟漪,显示出他体内力量的澎湃与不易控制。
“洛洛。”陈承安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与迷茫,“我如今的境界,看似平稳增长,实则……前路已断,迷雾重重。”
洛霆晓原本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赤晶蜜枣茶”,小口抿着,享受着那甜暖滋味带来的惬意,闻言,她放下白玉般的茶杯,琉璃般清澈剔透的眸子转向他,静待下文。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能洞悉万物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
陈承安详细描述了自己体内气旋与灵海的奇异状况,以及无法元婴出窍、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修行的困境。“我能感觉到元气很强,远比灵力更接近本源,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下一步该如何?造化境需要元婴与天地共鸣,我连元婴都没有,如何造化?这气旋最终又会走向何方?我的路,难道就到轮回为止了吗?”
他将自己的困惑和盘托出,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毫无保留诉说这些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洛霆晓听完,绝美的面容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她沉吟了片刻,周身那股闲适慵懒的气息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万年前巅峰强者的深邃与威严。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指尖一缕极致冰寒的苍蓝冰焰与一缕跳跃不定、混沌色的火苗同时跃动而出,相互交织、演化、碰撞,仿佛在虚空中推演着大道至理,演化着天地玄机。
“万年前,本皇纵横天下,踏遍诸界,所见所闻的功法、秘术、传承乃至异族修行体系,如恒河沙数,浩如烟海。”她声音清冷空灵,却带着一种历经万载沉淀的沉稳与权威,令人不自觉信服,“丹碎成婴,元神合道,是如今诸天万界最为流行和成熟的主流体系,但,它并非唯一路径,更非亘古不变的真理。你所言之气旋转化元气,吞吐灵海,自成格局……让本皇想起一些零星记载于最古老遗迹、几乎被时光彻底湮灭的传说。”
她眼眸中闪过追忆与思索之色,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万载时光迷雾,回到了那个波澜壮阔、神魔并起的遥远时代。
“传说之一,源于一块断裂的太古碑文。其上模糊记载,在比上古、乃至比神话时代更为久远的‘太初纪元’,天地未分,混沌蒙昧,有先天神魔孕育其中。这些存在,天生强大,不修元婴,不炼元神,只锤炼己身。”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仿佛在吟诵史诗,“他们认为,自身便是宇宙的缩影。每一处穴窍,都可孕生星辰;每一条经脉,都可演化星河;丹田灵海,便是孕育世界的雏形;而血液流淌,便是地水火风在奔涌。他们汲取混沌之力,于体内开辟乾坤,衍生万物元气,最终追求的是——以身载道,身即世界,力破万法,一念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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