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的嘶吼,被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连同他的半个身体,一起吞没。
无尽的深渊,百年的孤独。
被困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里,看着文明更迭,沧海桑田,而自己,只是一个不被允许死亡的幽灵。
这些画面,这些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瞬间崩溃的记忆,快进的旧电影般,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闪过。
“幻音妖”在寻找。
寻找那根最脆弱的弦。
它调动着这些痛苦,放大着这些绝望,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引爆他整个精神世界的奇点。
然而。
陆渊的灵魂,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些画面,对他来说,就像每天都会读一遍的旧报纸。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熟悉这些痛苦,熟悉到它们已经无法再激起任何情绪。
它们不是伤疤。
它们是他的一部分。
是构成他这块顽石的,最基础的矿物成分。
“幻音妖”感觉到了困惑,然后是暴躁。
它无法理解。
为什么这些极致的痛苦,无法撼动这个人类分毫。
它的精神攻击,就像试图向一块钢铁里灌输情感。
徒劳,且可笑。
它不信邪。
它开始更深层次地挖掘,翻遍了陆渊那漫长到一个世纪的记忆长河,终于,它找到了一个它认为完美的突破口。
画面变了。
炮火与深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因为偷了邻居家树上最大最红的那个苹果,被父亲抓住了。
父亲很高大,一脸怒气,手里高高扬起一根宽厚的牛皮皮带。
小男孩倔强地挺着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求饶。
羞耻、委屈、对父亲的敬畏、以及那份孩童独有的,不被理解的固执。
“幻音妖”将这些情感,放大了千倍万倍,海啸一般,砸向陆渊那片古井无波的意识。
它认为,亲情,愧疚,童年的创伤,这是所有人类都无法摆脱的根源性束缚。
他会崩溃的。
然而。
就在那条皮带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个清晰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念头,在陆渊的意识核心里,浮现出来。
“我记得很清楚。”
“父亲那天用的是藤条,不是皮带。”
“你的资料错了。”
“轰——!”
“幻音妖”创造的整个精神世界,在这句冷酷的“事实核对”面前,轰然崩塌。
它彻底被激怒了。
这已经不是攻击失败,这是一种……侮辱。
一道无声的尖啸,从它的核心发出。
精神攻击,是无效的。
那就用最纯粹的物理力量,将这块顽石,连同他所在的空间,一起碾成粉末!
外界。
韩清和雷动只看到陆渊的身体微微一震。
然后,那颗巨大悬浮的肉瘤,“幻音妖”,它表面所有痛苦的面孔,在同一时间,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
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从“幻音妖”的中心,猛然扩散开来!
那不是声波。
那是空间本身的涟漪,是物理规则被强行扭曲后产生的毁灭性振荡。
它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被无声地粉碎成齑粉。空气被瞬间电离,发出一片“滋啦”作响的蓝色电弧。
“护盾!”
韩清和雷动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两面幽蓝色的能量护盾在他们身前架起。
然而,那面足以抵挡重炮轰击的护盾,在接触到环形波纹的瞬间,连一秒钟都没有撑住。
咔嚓。
破碎。
像是被铁锤砸中的玻璃。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两人身上。
两人被瞬间震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十几米外的洞穴墙壁上,然后滚落在地。
“噗——”
韩清吐出一口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雷动的情况更糟,他的外骨骼发出了刺耳的过载警报,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整个洞穴,都在这恐怖的一击之下,剧烈地颤抖,头顶的岩石簌簌落下,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幻音妖”的核心处,光芒再次亮起。
比刚才更加璀璨,更加致命。
它在积蓄第二次,威力更大的一次攻击。
然而,就在这毁灭降临的前夕。
陆渊,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寻找掩体。
他迎着那毁灭性的冲击波余波,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常识的折线轨迹,向前冲锋。
他的脚步,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冲击波扩散的间隙,利用那些短暂到只有零点零几秒的能量低谷,调整自己的位置,不断向前。
他不是在硬抗。
他是在“阅读”。
阅读这场毁灭风暴的节奏,像是冲浪者驾驭着怒涛。
“锵!”
一声轻响。
他从腰间,解下了那把老式的工兵铲。
在冲锋的过程中,数道因岩壁爆裂而产生的次级冲击波,夹杂着致命的碎石,从四面八方射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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