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匡的单刀直入,让何方倒有些措手不及。
他定了定神,斟酌着语气,拱手道:“将军明察,小人确实有一事想劳烦将军。”
“哈哈哈哈!”吴匡当即抚掌大笑,指着何方道,“何屯长啊,你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某不过随口一诈,就把你的心思给诈出来了。”
何方陪着笑,语气带着几分恭顺:“将军火眼金睛,洞若观火,小人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你。”
这话听得吴匡心头舒畅,脸上的笑意更浓,摆了摆手道:“行了,别净说些客套话,有什么事,尽管道来。”
何方收了笑容,神色凝重起来:“是这样。
日前有位河内来的老妇,带着孙儿投奔津帮,说途经邙山时,遭山贼劫掠。
她的儿子为护家小被贼寇斩杀,儿媳也被掳走,只剩祖孙二人侥幸逃生。
小人见她可怜,已应下为她报仇,定要剿灭那伙山贼,救回她的儿媳。”
他话锋一转,露出几分难色:“只是按屯长的编制,朝廷仅拨付了一百套刀兵甲胄。
若只带百人进山,邙山地势复杂,山贼又惯于设伏,怕是难以彻底平剿这伙顽寇,反倒会折损弟兄。”
吴匡眉头微蹙,问道:“既然甲胄不足,你没找西市的铁匠铺打造些?”
“找过了,可铁匠们都不敢接。”何方苦笑着摇头,“甲胄本是军国重器,朝廷早有禁令,民间铁匠哪敢私造?
便是寻常刀兵,也只敢打些短剑、柴刀之类的小物件,像环首刀这种制式兵器,根本没人敢碰,生怕触了律法,招来祸事。”
他说着,再次拱手,语气恳切:“故而小人斗胆来求将军,能否通融一二,从府中匀些甲胄刀兵出来?
待剿灭山贼后,凡完好的军器,末将定如数归还。
若有损耗,也会按市价赔偿,绝不敢让府里吃亏。”
吴匡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早些时候,他与蒯越一同去迎接尹姝的车队,初见何方时,便觉这少年眼神灵动,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如今不过短短数月,何方便在津口站稳脚跟,安抚流民、整肃秩序,还能得到来氏、吴氏等世家的认可,这般才干,确实难得。
更何况,何方是南阳乡人,而大将军何进素来看重同乡子弟,若能帮他一把,既算结个善缘,将来何方若能立下功劳,自己这个举荐人脸上也有光。
思忖片刻,吴匡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也透着松动:“你也知道,朝廷发放的刀兵甲胄,都有定数,分毫不能差。
府中值守的士卒要配足军械,平日里操练,也只能用些淘汰下来的旧物,更别说弩箭之类的利器,用完都得尽数收回库房,半点不敢私留。”
何方心中一紧,正想再求,却听吴匡话锋一转:“不过,北军前些日子刚换了一批新军械,淘汰下来的旧甲旧刀,倒还堆在库房里。
你明日可带人去挑选,最多给你一百套。”
何方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起身拱手,深深一揖:“多谢将军!
有了这些军械,定能一举剿灭邙山山贼,不负将军所托!”
吴匡摆了摆手,若有所指的说道:“你是想练兵,还是想剿匪?”
何方叹气道:“将军,这四海汹汹,人心难安,若有机会,谁不想有点本事呢。
说不得幽州并州一乱,小人也得上战场。”
“这倒也是,提前见见血也好!”
吴匡点点头。
他那句话本就是试探,若是何方春秋起来,就可见心思狡诈。
但对方直言相告,说起了掏心窝子话。
在吴匡看来,最起码何方是个厚道人。
眼见吴匡没有留他吃饭的想法,何方也就起身告退了。
辞别吴匡,夜色已黑。
雒阳的街巷上,灯笼次第亮起,映得石板路泛着暖光。
何方带着随从,脚步轻快。
刚讨来一百套旧甲旧刀,麾下将士的军械难题总算解了大半。
当然了吴匡虽然许诺了一百套,但实际上搬多少套,可就下面的人知道了。
到时候金钱开路,搬个三五百套,反正都是旧的,要淘汰的。
他心里畅快,索性不回春园,径直往西市的听竹轩而去,想看看何林在那边是否适应。
听竹轩的门庭比白日更显热闹,丝竹之声伴着笑语从院内飘出。
门口的坊丁中有一个是何林带过来的,见状连忙拱手行礼:“何队率......”
“还叫队率,咱队率升职成屯长了!”
何方身后一人急忙道。
另外一个坊丁不屑的撇了撇嘴。
队率?
一百石的小官。(副科)
就算是屯长,也不过是两百石。(正科)
哼,别说四百石(正处),一千石(正厅),就是两千石的(部级),那也是咱听竹轩的常客。
那神色,仿佛他就是两千石一般。
实际上,对于何林这一伙人,他是有些不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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