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哆哆嗦嗦的看到儿子那截掉在地上的手指,又看到凌循舔舐嘴角血迹那可怕的动作,想要反抗的念头彻底灰飞烟灭。
她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喉咙里发出怪响,几乎要把脖子点断一样地用力点头。
凌循冷漠地看着她,并没有立刻拿出她嘴里的布。
她俯下身,凑近王婆子因极度恐惧而收缩的瞳孔,声音比寒风更加刺骨:“想说了?很好,但记住,待会儿你要是敢喊出声,哪怕半句…”
她的目光扫向旁边还在抽搐的李建军,“我保证,在任何人听到动静赶来之前,你儿子的脑袋,会先跟他的手指一样滚在地上。”
王婆子浑身一僵,随即更加疯狂地点头,她知道,这个疯女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破布一离嘴,王婆子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剧烈咳嗽。
她贪婪地呼吸着,仿佛刚才差点被憋死。
缓过一口气,她抬起眼,畏惧地看了一眼凌循,又赶紧低下头,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陈年的污垢。
“俺说…俺都说…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陷入了回忆。
那回忆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愧疚,更多的是对时光流逝和眼下绝境的茫然。
“那时候俺刚嫁到李家坳没多久,村里穷的厉害,苞米秆子都当宝贝,但日子倒也消停,村里光棍是不少,可谁也没往那歪处想…”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继续道:“是…是村长家先坏的规矩,他家那个独苗,叫铁蛋的…生下来脑子就缺根弦,五六岁的时候还淌哈喇子,连句完整话都不会说,村里谁家姑娘肯往火坑里跳?”
“可忽然有一天,老村长家就热闹起来了,他家那傻儿子铁蛋,居然领回来一个姑娘,那可真是…真是画里走下来的人儿啊!”王婆子的语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当年初见时的惊叹,尽管这惊叹扭曲地混合着后来的罪恶。
“那姑娘皮肤白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穿着件蓝底白花的衬衫,料子可好了,下面是一条黑裙子,露出半截小腿,脚上是白色的塑料凉鞋,跟俺们这些灰头土脸的村里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的描述意外地清晰,可见当年那一幕给封闭的山村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她好像吓坏了,眼神直勾勾的,问啥也不说话,就知道哭,老村长婆娘对外说是远房亲戚来住几天,可谁信啊?”
“大伙儿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没人敢戳破,直到…直到他家摆酒席。”王婆子的声音压低了些,仿佛怕被旁人听见。
“那酒席摆得可阔气了,杀了猪,酒管够,跟过年一样,村长和他那个跑外路的小舅子胡三喝得满脸通红,胡三平时就游手好闲,嘴皮子利索,几碗马尿下肚,就开始吹牛了。”
王婆子模仿着当年胡三的语气,带着一种可笑的炫耀:“姐夫!咱铁蛋这媳妇咋样?漂亮吧!告诉你们,城里的姑娘心眼实诚得很,俺就在汽车站那边假装饿晕过去,捂着肚子哼哼,没一会儿,就有那傻乎乎的女学生过来问俺咋了,还要给俺买吃的!俺就说钱被偷了,回不了家,她们就真信,还送俺去车站,这一上车,嘿嘿…就直接拉咱这山沟沟里来了!容易得很!”
“当时桌上的人都愣住了,有人觉得不对劲,可胡三接着又说…说以后咱李家坳谁家儿子娶不上媳妇,就找他,给点辛苦费就行,保准给弄个城里的女大学生来…”
王婆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想把后面那漫长的恶行说得更“合理”些。
“一开始谁不怕啊?那是犯王法的事,可后来,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东头李老歪家儿子也三十多了,凑了钱让胡三弄回来一个,那姑娘闹得凶,吊脖子没死成,被打断了一条腿,后来也老实了,还生了俩小子…”
“再然后,这营生就像山洪开了个口子,堵不住了…”王婆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一家,两家…越来越多人找胡三,村里太穷了,本村的姑娘但凡有点门路都想往外嫁,留下的光棍越来越多…买一个媳妇的钱,比攒一辈子彩礼都便宜…而且,买来的跑不了,就算打死了,扔后山就行,没人会知道…”
“二十年了…得有二十年了…”王婆子眼神空洞地望着冰冷的夜空,“多少姑娘…俺都记不清了…有的认命了,像牲口一样活着,生孩子,干活,有的…性子烈啊,往死里打,打死了,就用破草席一卷,趁夜扔到后山那个野坟沟里,夏天都能闻到味儿…”
“当年被拐来的那些女娃娃,还活着的没几个了,西头老光棍家那个,早就疯了,天天在院子里唱歌,前街买来的那个,逃跑被抓回来,腿被打折了,现在只能爬…”
她偷偷看了一眼凌循,赶紧补充,“她们跑不出去的,村子就一条路,挨家挨户的门口上都挂着个大铁铃,谁家看见生面孔往外走,就使劲摇,全村的男人都会拿着锄头扁担出来,跑不掉…根本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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