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风波暂息,永宁凭借机智与勇气勉强维护住了霍凛的声誉,但府内府外的压力并未真正减轻。她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既要应对可能的后续发难,又要继续稳定后方,抚恤军属,维系着那来之不易的微弱平衡。
对霍凛的思念与担忧,在月下坦诚心意后,变得更加具体而深切,化作每日望向北方的习惯,和心底无声的祈祷。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稍稍喘息之际,投下更沉重的巨石。
这日午后,永宁正在书房核对抚慰军属的款项开支,试图用忙碌压下心中那莫名的、越来越强的不安感。窗外天色阴沉,似有风雪将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老管家霍忠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他甚至忘了行礼,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煞白,嘴唇哆嗦着,手中紧紧攥着一封皱巴巴、似乎被汗水浸透的纸条。
“夫……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霍忠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巨大的惊恐。
永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中的笔“啪”地掉在账册上,墨迹晕开一大片。她强自镇定,但声音已然发紧:“忠伯,何事惊慌,慢慢说。”
霍忠将那张纸条颤抖地递到永宁面前,老泪纵横:“是、是北疆来的飞鸽密信,我们的人拼死送出的护送第二批粮草的队伍,在…在距离凉州二百里的黑水河谷遭、遭遇大批不明骑兵突袭。粮草…粮草被劫掠一空,护粮官兵死伤惨重,仅有数人拼死突围报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永宁的耳膜上,砸得她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粮草被劫?!
第二批粮草,那是维持前线数万大军接下来一个月生计的关键。是她在京中费尽心力,甚至不惜动用私蓄、多方周旋才勉强保障发出的。竟然…竟然在即将抵达前线时被劫了?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猛地站起身,却因气血上涌而踉跄了一下,幸好扶住了书案才没有摔倒。
“消息…确切吗?”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送信的人身负重伤,是藏在运柴车里才混出关卡,这是他用血写下的简讯。”霍忠将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歪斜扭曲,却如鲜血般刺眼:“黑水河谷遇伏,敌众我寡,粮草尽失,弟兄们死伤殆尽,速救……”
永宁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她强行咽下,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紫檀木桌面,留下几道白痕。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此刻若是她先乱了阵脚,那就真的全完了。
霍凛!霍凛和他麾下的将士们,他们此刻正可能翘首以盼这批救命的粮草,一旦断粮,军心涣散,不战自溃。更何况,北狄若知此事,必定趁机反扑,到时候……
她不敢再想下去,那后果太过可怕,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何时发生的事?消息传回需要几日?前线……前线现在可能已经断粮了?”永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地问道,大脑飞速运转。
“据信中所写,事发应在五日之前,飞鸽传书已是极限速度。前线、前线存粮恐怕…恐怕支撑不了几日了……”霍忠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五日!也就是说,霍凛可能已经知道粮草被劫,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甚至可能已经……
永宁用力摇头,驱散那个可怕的念头。不会的,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
“此事还有谁知道?”永宁目光锐利地看向霍忠。
“除了送信人和老奴,府中尚无他人知晓,老奴一接到信就立刻来禀报夫人了。”
“好!消息必须严格封锁。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尤其是府中下人,更不能泄露到外面去。”永宁当机立断。
一旦粮草被劫的消息传开,不仅会引发京城恐慌,更会让李甫等政敌找到最致命的攻击借口,甚至可能影响到皇帝对霍凛的信任,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夫人粮草被劫,前线危在旦夕,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是否立刻禀报陛下,请求朝廷速发援粮?”霍忠焦急地问。
“禀报陛下?”永宁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以为李甫他们会给我们时间等朝廷慢吞吞地调拨粮草吗?只怕奏章还没到御前,弹劾侯爷‘督运不力’、‘贻误军机’的折子就已经堆满龙案了。届时,陛下是信我们的一面之词,还是信那些‘确凿’的败绩?”
霍忠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
“不能指望朝廷,至少不能完全指望。”永宁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自救,也必须尽快让侯爷知道,京中正在想办法。”
她在书房内急促地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形势危急到了极点,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无法挽回的后果。
“忠伯,你立刻去办几件事,要快,要隐秘。”永宁停下脚步,眼中燃烧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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