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幔小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冻土,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如同永宁此刻紧绷的心弦。
车厢内,她褪去了华贵的宫装,换上了一身寻常富户家女儿穿的棉布衣裙,外罩一件半旧的靛蓝色斗篷,乌发简单挽起,以木簪固定,脸上未施粉黛,甚至刻意用些土黄膏子淡了肤色,力求不引人注目。
兰芷和秋雯被留在府中稳定大局,随行的只有霍忠精心挑选的四名护卫。
为首的名叫赵振,是霍家军退役的老兵,左脸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至下颌,目光锐利,沉默寡言,却给人一种可靠感。另外三人亦是身手不凡、家世清白的忠勇之士。
离京已三日,起初一段路尚算平稳。虽是寒冬,但官道往来商旅不绝,驿站齐全。
永宁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坐在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柄冰凉的短匕,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到达河西府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如何最快地将分散采购的粮草安全送抵霍凛军中。
对霍凛的担忧,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啃噬着她的内心。
粮草被劫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不敢想象前线将士在饥寒交迫中能支撑多久。
“小姐,前面快到黑风岭了。这段路不太平,山高林密,时有强人出没,我们需加快脚程,争取在天黑前穿过岭子。”赵振低沉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打断了永宁的思绪。
永宁心中一凛,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见前方山脉连绵,如巨兽匍匐,官道蜿蜒伸入幽深的峡谷,两侧峭壁陡立,枯枝嶙峋,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寒风穿过峡谷,发出呜呜的怪响,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一切听赵叔安排。”永宁轻声应道,压下心中的不安。
车队加快了速度,马蹄嘚嘚,敲打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声格外清晰。
永宁握紧了袖中的短匕,屏息凝神,留意着窗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车队行至峡谷中段最狭窄处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唿哨声,紧接着,路中央被几块巨石和粗大的断木堵死。
“吁——!”车夫猛拉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马车剧烈晃动,永宁猝不及防,额头重重撞在车壁上,一阵眼冒金星。
“保护小姐!”赵振厉声喝道,瞬间拔刀出鞘。另外三名护卫也迅速围拢到马车周围,刀剑在手,警惕地望向两侧山坡。
只见山坡上影影绰绰,瞬间冒出二三十个手持钢刀、面目凶悍的彪形大汉,为首一人满脸横肉,独眼罩着黑罩,狞笑着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车里的贵人,乖乖出来吧。”
永宁心沉到谷底,真是祸不单行,竟在此地遇到剪径的强人。
看这阵势,绝非寻常毛贼,而是有组织的山匪。
赵振面沉如水,上前一步,抱拳道:“各位好汉,我等是京城行商,路过宝地,些许心意,还请行个方便。”说着,示意一名护卫抛过去一袋沉甸甸的银钱。
那独眼匪首接过钱袋掂了掂,却嗤笑一声:“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看你们这车驾,非富即贵,车里定有好货。兄弟们,给我上!男的全宰了,女的带走。”
匪徒们发一声喊,挥舞着兵刃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结阵,护住马车!”赵振毫无惧色,一声令下,四名护卫背靠马车,组成一个小小的防御圈,与涌上来的匪徒战在一处。
刀剑相交,铿锵作响,惨叫怒喝声瞬间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永宁躲在车内,透过车窗缝隙紧张地观望着外面的厮杀。
赵振等人果然身手了得,刀法狠辣精准,每一招都直奔要害,瞬间便砍翻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匪徒。
但匪徒人数众多,悍不畏死,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将四人死死缠住。
一名护卫为了保护马车侧翼,被匪徒一刀砍中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襟,但他哼都没哼一声,反手一刀将对手劈倒,继续奋力搏杀。
永宁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悄悄抽出袖中短匕,又摸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包霍忠准备的、用于紧急情况下迷晕敌人的药粉,紧紧攥在手里。
战斗异常激烈,护卫们虽勇,但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于下风,身上都添了伤口。
那独眼匪首看出便宜,狞笑着亲自提刀冲向马车,想要擒拿永宁。
“小姐小心!”赵振见状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两名匪徒死死缠住。
眼看匪首就要冲到车门前,永宁心一横,猛地掀开车帘,将手中药粉对准匪首的脸狠狠扬了过去。
那匪首猝不及防,被药粉迷了眼睛,顿时惨叫一声,动作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永宁不知哪来的勇气,握紧短匕,朝着匪首持刀的手臂奋力一刺。
“噗嗤!”短匕虽小,却极其锋利,深深扎入匪首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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