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那带着霸道与醋意的一吻,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头,在永宁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之后几日,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层心照不宣的默契与亲昵。
霍凛依旧忙碌,但眼神落在永宁身上时,那冰封的寒意早已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温度的关注。
他会更自然地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温水,会在她用膳时,默不作声地将她不便夹取的菜拨到她碗中,甚至在夜深人静处理军务时,会允许她安静地陪在一旁,就着同一盏灯火,各自做着事情,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安宁。
这日清晨,霍凛处理完紧急军报,对正在核对抚恤名册的永宁道:“今日我要去巡视北面几处新修缮的烽燧和哨卡,你可要同去?”
永宁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被点亮的星辰。
她被困在这营地许久,每日面对的不是伤患便是文书,早已渴望能走出去,亲眼看看霍凛守护的这片壮阔河山。
“我可以去吗?”她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欣喜。
“嗯。”霍凛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换身利落的衣裳,路上风大。”
秋雯连忙帮永宁找出一套更合身的、便于骑马的胡服式样棉衣,将长发紧紧束成男子般的发髻。
霍凛则亲自为她挑了一匹性情最为温顺稳健的栗色母马。
一行人轻装简从,除了霍凛和永宁,只带了赵振和八名精锐亲卫。
出了营地,策马向北,天地豁然开朗。
时值冬末,塞外的寒风依旧凛冽,却少了几分刺骨的阴冷,多了几分旷野的豪迈。
天空是那种极高极远的湛蓝色,如同水洗过的宝石,几缕薄云如同洁白的哈达,悠然飘荡。
目光所及,是无垠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荒原,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起伏的山峦相接。
枯黄的草茎在风中坚韧地摇曳,远处有鹰隼盘旋,发出清厉的长鸣。
永宁深深吸了一口这冰冷而纯净的空气,只觉得心胸都为之一阔。
这与京城精致园林、亭台楼阁截然不同的壮丽景象,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自由。
霍凛控马在她身侧,看着她因兴奋和寒冷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那双映照着天地广袤、闪烁着新奇光芒的眸子,冷硬的眉眼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看那边,”他勒住马,指向左前方一座矗立在雪原上的、用黄土和石块垒砌的高台,“那是七号烽燧,前几日狄人小股骑兵试图破坏,被守燧的弟兄击退了。”
永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烽燧如同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巨人,孤独地屹立在茫茫雪原上,顶部残留着烟火熏燎的痕迹。
可以想象,在无数个日夜,守燧的士兵是如何在这极致的孤独与寒冷中,警惕地注视着远方,一旦有警,便需第一时间点燃狼烟,将警讯传递出去。
他们策马靠近,烽燧下的几名守军见到霍凛,激动得手足无措,慌忙行礼。
霍凛并未摆架子,仔细询问了他们的防务、物资储备和遇到的困难,又亲自登上烽燧顶层查看了望情况。
永宁跟在他身后,踩着狭窄陡峭的台阶,登上燧顶。极目远眺,山河尽收眼底,苍茫、雄浑,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与边关的肃穆感扑面而来。
“很孤独吧,守在这里。”永宁轻声对身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守军说道。
那士兵憨厚地笑了笑,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回夫人,习惯了。想着侯爷和弟兄们在前面顶着,我们这儿就是眼睛,不能瞎。”
朴实的话语,却让永宁心头一热。
离开烽燧,他们继续沿着边境线巡视。
霍凛不时指点着地形,向她讲解各处关隘的重要性、可能的敌军进攻路线、以及己方的防御策略。
他的声音沉稳冷静,将复杂的军事部署化作清晰易懂的语言。
永宁认真听着,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理解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含义,也更深切地感受到了霍凛肩上那份守护万里河山的沉重责任。
他们路过一片被战火焚毁的村落废墟,焦黑的断壁残垣在雪地中显得格外刺目。霍凛沉默地看着,眼神晦暗。
“三年前,狄人一支骑兵从此处破关而入,这个村子没来得及撤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永宁看着那片废墟,仿佛能听到当时村民惊恐的哭喊与狄人野蛮的嚎叫。
战争的残酷,不仅仅是前线将士的牺牲,更是无数平民的家破人亡。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霍凛放在马鞍上的手。
霍凛身体微僵,反手将她的微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粗糙的掌心。
他没有说话,但那紧握的力道,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力量。
中午,他们在一条冰封的河边稍作休息。
亲卫们熟练地找来枯枝生起篝火,烤热了随身携带的干粮。
霍凛和永宁并肩坐在一块背风的大石上,分享着同一张烤得焦香的胡饼,就着皮囊里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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