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功成】电波入云霄
德裕典当行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陆明远一夜未眠,江静云失联,电台静默,雷万山与杨铁柱生死未卜,周鹤翔下落不明……种种不利消息如同阴云笼罩。他站在二楼书房,望着窗外明显增多的监视者,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梅姐端着早饭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将一条粗布手帕放在桌上:“掌柜的,早上遇到之前那个可怜的女学生沈雪,说是昨晚遭了劫,这是她娘留下的念想,想让您看看能不能修补一下。”
陆明远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接过手帕:“哦?她人没事吧?”
“看着吓坏了,东西被抢了,人好像没大事,已经走了。”梅姐叹道。
待梅姐离开,陆明远立刻关上房门,拿起那条看似普通的手帕。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仔细审视着边缘的缠枝莲纹。当他的指尖拂过那些新添的、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针脚时,心脏猛地一跳!
是静云!她还活着!而且用这种方式传递了信息!
他强压下激动,拿出放大镜和密码本,对照着针脚的方向和长度,快速解读起来。
“巢毁,雀安。”
“寒蝉归否?”
“驿路断,货在途。”
三条简短却至关重要的信息,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他心中大半的迷雾!
电台虽然被毁,但江静云安全脱身!周鹤翔的撤离情况需要确认,当然,这时他尚还不知道周鹤翔已经由“牧羊人”已成功接应。最关键的,雷万山保住了情报胶卷,但地面交通线已断!
情报还在!这是最重要的!
然而,新的难题接踵而至。如何将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送出去?与延安的联系已经中断。备用电台?在徐远舟如此严密的无线电监控下,启用备用电台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条手帕上,落在那句“驿路断,货在途”上。雷万山带着胶卷,如同抱着一团火,在敌人的搜捕网中挣扎,必须尽快为他指明方向,或者,开辟一条新的通道!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他铺开信纸,用密码写下新的指令。但这指令,并非发给延安,也并非发给雷万山。
目标是——胡凌风!
这条深藏在敌人心脏、尚未暴露的“暗线”,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
指令内容清晰而冒险:命令胡凌风,利用其身份和职权,以“测试新设备”或“发送加密公务电报”为名,启用绥靖公署内部某条相对冷僻、监控可能较弱的备用通讯线路,向一个伪装成商业机构的我方外围联络站,发送一份经过特殊加密的“商业订单”。而这份“订单”的真实内容,正是经过二次编码的、关于敌军渭北作战计划的核心要点!
这是一步险棋!将如此重要的情报,通过敌人的通讯系统发送!但正所谓灯下黑,徐远舟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苦苦追寻的机密,会从他自己的地盘上飞出去!
指令通过赵致远预留的紧急联络渠道,火速送达胡凌风手中。
胡凌风接到指令时,手都在颤抖。这太疯狂了!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他仔细研究了指令,发现计划极为周密,选用的通讯线路确实监管较松,加密方式也极其复杂,即便被截获,短时间内也难以破译,只会被当成普通的商业往来。
他咬了咬牙,趁着午休时分,机房人员轮换、监管最松懈的时刻,以测试新配备的加密机性能为由,进入了通讯机房。他屏住呼吸,按照指令,将那段看似无关痛痒的“商业订单”代码,发送了出去。
电波,承载着真正的核心机密,从西安绥靖公署的通讯塔上,堂而皇之地升空,飞向云霄,飞向那个指定的“商贸行”。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陕北。军委通讯部门。一名译电员收到了一份从西安某“商贸行”转来的、看似普通的加密商业电文。按照特殊程序,这份电文被移交到了专门的部门进行深度破译。
当最终的译文被呈送到首长面前时,所有人都为之震动!
清晰无比的敌军主攻方向!精确到小时的攻击发起时间!完整的参战部队序列!
这正是前线急需的、足以决定战役胜负的核心情报!
“来源可靠吗?”首长沉声问。
“绝对可靠!是‘长安小组’通过特殊渠道,冒死送出的!已经过初步验证!”
“好!立刻将情报转发给西北野战军前指!告诉他们,这是敌人‘渭北攻势’的完整作战计划,务必善加利用,抓住战机,予敌重创!”
功成!
电波终究刺破云霄,情报安然抵达!
“长安小组”重建后的首功,历经千难万险,无数牺牲与考验,终于在这一刻,圆满铸就!
然而,就在这份胜利的喜悦即将透过电波反馈回西安之前,陆明远站在德裕典当行的二楼,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
胡凌风的这次冒险发报,是否会留下痕迹?徐远舟在疯狂搜寻电台和交通员的同时,会不会回过头来,更加仔细地审视内部?周鹤翔的撤离、江静云的逃脱、地面交通线的遇伏……这一系列的事件,必然会让徐远舟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更加疯狂地反扑。
首功虽成,但风暴并未结束,甚至可能才刚刚开始。
成功的背后,是更深的阴影。
“长安小组”必须立刻转入更深层次的静默,以应对敌人必然到来的、更加残酷的清算。
但是,这来之不易的“功成”,能否真正转化为战场上的胜利?而已经引起徐远舟最高警觉的“长安小组”,又该如何在这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中,保全自身,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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