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确认
慈恩寺的飞檐在午后的阳光下勾勒出庄严的剪影,古塔铃铎随风轻响,香火气息混杂着尘土味,弥漫在往来香客与游客之间。这佛门清净地,此刻却成了阴谋与试探的无形战场。
陆明远没有亲临现场,他坐镇“石窟”,如同棋手远离棋盘,却掌控着每一枚棋子的呼吸。雷万山则化身一名粗豪的香客,混在人群中,看似在虔诚礼佛,实则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定着大雁塔基座附近那片指定的区域,以及那位按照指示前来“还愿”的老太太。
时间在诵经声和脚步声中有序流淌。午时正刻,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子孙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将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小小物事,塞进了大雁塔基座某块砖石的缝隙中,然后叩拜离去,浑然不知自己扮演了何等角色。
雷万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位置,确保视野开阔,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监视者。游客如织,有拍照的学生,有窃窃私语的情侣,有专注的写生画家……似乎并无异常。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穿着半旧中山装、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雷万山的视野里。正是那个老文书!他手里拎着一个香袋,神色紧张,目光游移,脚步虚浮地走向大雁塔。他在基座前停下,假装整理香袋,手指却极其迅速地在砖石缝隙间摸索着。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个红布包裹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取出,而是警惕地四下张望。雷万山适时地转过头,假装对塔身的浮雕产生了浓厚兴趣。
老文书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飞快地将红布包揣入怀中,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慈恩寺,甚至没有进去上一炷香。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没有交接,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目标已取走回信,独自离开,未见异常接触,未见跟踪。”雷万山通过隐秘渠道,向“石窟”发出了简短的报告。
第一步,顺利得出奇。
接下来,是更煎熬的等待。老文书拿到了“定心丸”和那块意义不明的裱画绫边,他会作何反应?是会按照约定,在三日后带来“初步诚意”,还是会退缩,会告发?
“石窟”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江静云几乎寸步不离监听设备,捕捉着任何可能与此次接触相关的电波信号。陆明远则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以及对应的预案。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钟摆”信号如常,“寄生编码”也未见特殊活跃。
第三天,约定之日。
慈恩寺再次迎来熙攘人流。这一次,陆明远调整了策略。他不再使用中间人,而是让雷万山亲自出马,扮作一名在寺外摆摊算命卜卦的瞎子先生。摊子就设在大雁塔视野可及的范围内。而取信的任务,则交给了另一个从未露过面的生面孔——“风筝”,一个身手敏捷、擅长伪装的年轻队员,他将混在游客中,伺机而动。
午时将近,雷万山戴着墨镜,坐在卦摊后,指关节看似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传递着只有内部人才懂的信号。他的“瞎眼”透过深色镜片,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老文书再次出现了。他依旧拎着那个香袋,脸色比三天前更加苍白,眼神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没有靠近大雁塔基座,反而在人群中逡巡了片刻,最终,脚步虚浮地走向雷万山的卦摊。
“先生……算一卦……”老文书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
雷万山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动声色,用瞎子的腔调慢悠悠道:“客官欲问何事?前程?家宅?”
“问……问吉凶……”老文书说着,将手中的香袋看似随意地放在了卦摊上,手指在香袋的某个位置用力按了一下。
雷万山的指尖触碰到香袋,感觉到里面除了香烛,还有一个硬硬的、方片状的物体!
“客官印堂发暗,恐有小人作祟,然……”雷万山一边信口胡诌着江湖术语,一边迅速而自然地将香袋揽到摊下,“然天无绝人之路,心存善念,自有贵人相助。这卦资……”
老文书如蒙大赦,丢下几张零散纸币,头也不回地挤进了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香袋被迅速转移。在“石窟”内,当着陆明远和江静云的面,雷万山小心地拆开了香袋。里面除了寻常的香烛,果然藏着一个用油纸紧密包裹的、火柴盒大小的微缩胶卷盒!
成功了!老文书带来了他的“诚意”!
没有时间庆祝,江静云立刻着手处理胶卷。昏暗的红光下,显影液中的影像逐渐清晰。那是一张手工绘制的草图,比例并不精确,但要素清晰——上面标注了西安城墙东南段三个明碉堡、两个暗火力点的具体位置、射界范围,以及旁边标注的一行小字:“丙七区,新增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夜间双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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