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密档焚城 · 黎明
卷首语
曙光初现,暗影反噬。当古城迎来新生,“长安小组”却步入最残酷的终局。叛徒的出卖与猎犬的复仇,让英雄在黎明前接连倒下。这是信念与背叛的最终较量,也是一曲用生命铸就、守护黎明的英雄挽歌。
第一部:决战前夜
1. 【乱局】围城之前
时间回到一九四九年五月十八日。
西安,这座承载了十三朝兴衰的古城,此刻正浸泡在历史转折的浓稠汁液里,每一种味道都显得格外刺鼻——焚烧文件的焦糊味,溃兵靴底带来的尘土味,沿街商铺匆匆上门板的木头腐朽味,还有弥漫在每个人鼻腔里,那混合着恐惧与期盼的、难以名状的气味。
权力的巨兽正在垂死挣扎,而新生的脉搏尚未完全叩响城门。胡宗南的主力部队已于三日前仓皇南撤,留下的是一个被抽空了骨架的官僚躯体,和一座濒临失控的城池。
陆明远站在德裕典当行二楼书房的窗后,身姿依旧挺拔,像一枚钉在时代洪流中的楔子。他透过帘布的缝隙,冷静地审视着这条熟悉的街道。昔日的繁华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喧嚣。穿着破烂军装的溃兵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砸门声、哭喊声、争抢物资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一辆满载着箱笼的军用卡车在街角熄了火,司机和几名军官正粗暴地将车上的物什卸下,扔上另一辆吉普,企图轻装逃窜。
混乱,是此刻最好的掩护,也是最危险的温床。
他的目光越过这浮于表面的骚动,精准地投向对面巷口阴影里站着的两个男人。他们穿着灰色的便装,与周围慌不择路的溃兵截然不同,过于冷静,过于有序。其中一人偶尔抬手看表,动作间,腰间不自然的隆起一闪而过。另一人则始终保持着一种松弛的戒备,眼神像刷子一样,一遍遍扫过街道,尤其是德裕典当行的正门和后巷。
“壁虎”的鳞片,在混乱的泥沙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徐远舟果然没有走。他非但没有随波逐流,反而像一条经验丰富的毒蛇,趁着这最后的混乱,将自己最致命的毒牙更深地隐藏起来。
“掌柜的,”梅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强压下的惊惶。她端着一杯新沏的茶,茶水在细瓷杯沿晃出一道道不安的涟漪,“后门……后巷子口,也多了两个生面孔,不像当兵的,眼神忒毒。”
陆明远没有回头,指尖依旧捻着厚重的绒布帘子,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梅姐的恐慌,在他预料之中。这位精明的老板娘,能在旧世界的规则里如鱼得水,用她的玲珑八面化解各种明枪暗箭。但当旧世界的根基彻底崩塌,新世界的秩序尚未建立时,她那套生存智慧便显得苍白而脆弱。恐惧,是情报工作者最致命的敌人,却也是对手最容易利用的武器。他清晰地记得,那份关于内部可能存在“影子”的沉重疑虑,此刻像一根无形的针,随着梅姐这显而易见的紧张,轻轻刺了他一下。
“全乱套了,”梅姐将茶杯放在书桌上,双手无意识地在围裙上反复擦拭,“连警察局的人都跑光了,电报局上午就被一帮兵痞给抢了……这,这解放军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再不来,这城就要被他们这些人拆了!”
“快了。”陆明远终于放下帘布,转过身。书房内光线晦暗,窗外透进的天光被帘子过滤,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分割成明暗交织的几块,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如古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得住。德裕典当行的门,还得开着,哪怕只开一条缝。你去告诉伙计,但凡有穿军装的上门,无论当什么,一律给高价,只求破财免灾,平安过渡。”
他需要这个经营多年的据点,在这最后时刻,继续保持一种“正常”的、试图在乱世中苟全的假象。这不仅是为了迷惑敌人,也是为了给可能还在寻找组织的同志,留一盏微弱的灯。
梅姐喏喏称是,眼神闪烁地退了出去,下楼时,脚步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乱。
书房里重归寂静,但外面的混乱噪音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陆明远走到红木书桌前,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西安府志》。他伸出手,指腹缓缓抚过书页边缘一道极细微的、看似无意划伤的刻痕——那是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密码,记录着“寒露”牺牲前最后一次成功联络的频率、时间,以及那句未竟的“西……”。冰冷的纸张触感,似乎能暂时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波澜。
城内每一丝异常的气流,都在指向徐远舟。这条精明的“猎犬”,非但没有狼狈逃窜,反而将这末日般的混乱视作最佳的狩猎场。他正在做的,绝非简单的破坏,而是要将“壁虎”潜伏组,像一颗颗致命的钉子,更深、更隐蔽地楔入古城即将新生的肌体之中。他们的目标会是什么?长期潜伏,搜集情报,伺机破坏,而首要的,必然是清除像他陆明远这样,熟知他们底细、对他们威胁最大的“肃特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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