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黑市？林向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比他想象的更简陋，也更压抑。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和若有若无食物霉变的气息。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在那些稀少的食物上搜寻。
一个裹着破头巾的老太太面前，摆着几个干瘪发皱的胡萝卜。
旁边一个汉子，脚下放着一个盖着破布的篮子，缝隙里隐约露出一点黄褐色的玉米面。
玉米面！林向阳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比高粱米好太多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硬邦邦的窝头，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个汉子，压低声音：“大哥，这…这玉米面…怎么换？”
汉子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了林向阳一眼，看到他单薄的身板和稚嫩的脸，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做了个全世界通用的手势：“这个，有吗？”
钱？林向阳一愣。他身无分文。家里那点抚恤金早就耗尽了，只剩下空空的罐子。
“我…我用粮食换。”林向阳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个窝头，递过去一点，“粗粮窝头，换一点玉米面，成吗？”
汉子瞥了一眼那带着霉点的窝头，嗤笑一声，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去去去！就这玩意儿？喂狗都不稀罕！老子要的是硬货！银元！懂吗？没银元别在这儿碍事！”
冰冷的拒绝像一盆冷水。
林向阳攥着窝头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
他强忍着屈辱和失望，又看向那个卖胡萝卜的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没直接拒绝，只是看了看他的窝头，又看看自己那几根蔫巴巴的胡萝卜，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三个窝头，换一根。”
三个？！林向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
他怀里只有一个！
就算复制，能量也只剩0.4（粮站预警消耗0.5，之前复制窝头消耗0.1），最多再复制一个！
根本不够！而且复制后那强烈的虚弱感，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无异于自杀！
绝望感再次攫住了他。
黑市的门槛，比他想象的更高。
没有硬通货，寸步难行！
就在他茫然四顾，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壁垒压垮时，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流里流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哟呵，新面孔啊？小子，毛长齐了没，就敢往这‘老君炉’里钻？”
林向阳猛地回头。
只见三个穿着脏兮兮棉袄、歪戴着破帽子的青年堵住了他刚刚进来的巷口。
为首的一个，身材不高，但很壮实，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从眉骨斜拉到嘴角，让他那张原本还算周正的脸平添了几分狰狞。
此刻，他正抱着胳膊，嘴角挂着一丝痞笑，上下打量着林向阳，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
他身边两个跟班，也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笑着。
一股强烈的危险感瞬间笼罩了林向阳！是混混！专门在这黑市上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的地头蛇！
“疤哥问你话呢！哑巴了？”旁边一个瘦高个推了林向阳一把，力道不小，让他踉跄了一步。
林向阳稳住身形，心脏狂跳，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他知道，麻烦来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带着点惶恐和怯懦的表情：“疤…疤哥？我…我就是想换点吃的…”
“换吃的？”刀疤脸张麻子（林向阳瞬间从原主记忆碎片里翻出了这个凶名）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绕着林向阳转了一圈，像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懂不懂规矩？在老君炉这片儿地界儿上做买卖，得先拜码头！交‘香火钱’！”
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在林向阳面前捻了捻，意思不言而喻。
“我…我没钱…”林向阳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没钱？”张麻子脸色一沉，三角眼里凶光毕露，“没钱你他娘的来这儿充什么大瓣蒜？消遣老子？”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林向阳破棉袄的前襟，力道之大，几乎把他提离地面！
一股浓重的劣质烟草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大哥！”林向阳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被勒紧的声音，呼吸变得困难。
周围的摊贩和零星几个顾客，都默默地低下头，或者转过身，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生怕惹祸上身。
“疤哥！别动我大哥！”一声带着稚嫩愤怒的吼叫突然从巷口传来！
只见林卫国像头发疯的小牛犊，不知何时竟然偷偷跟了过来！
他手里还攥着那根烧火棍，眼睛通红，不管不顾地就朝揪着林向阳的张麻子冲了过来！
“卫国！别过来！”林向阳魂飞魄散！
张麻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嘿！还有个不怕死的！给我摁住他！”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狞笑着扑向林卫国。
林卫国虽然力气在同龄人中算大，但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哪里是两个成年混混的对手？
烧火棍瞬间被夺走，人也被反剪着胳膊死死按在地上，小脸蹭着冰冷的泥土，嘴里发出愤怒不甘的“呜呜”声。
“放开我弟弟！”林向阳目眦欲裂，拼命挣扎，但张麻子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啧啧啧，兄弟情深啊？”
张麻子揪着林向阳，戏谑地看着地上挣扎的林卫国，“小子，看来你是真不懂规矩。没钱？行啊！”
他下巴朝被按在地上的林卫国扬了扬，“让你这愣头青弟弟，给我这俩兄弟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再给老子白干三天活儿抵债，这事儿…就算了了！”
“呸！做梦！”林卫国梗着脖子怒吼。
张麻子脸色一寒：“给脸不要脸！给我打！打到他们懂规矩为止！”
一个跟班狞笑着举起拳头，就要朝林卫国身上招呼！
千钧一发！
林向阳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不能硬拼！绝对不行！示弱？求饶？对方只会变本加厉！复制窝头？能量只剩0.4，复制一个后自己会立刻虚脱，更救不了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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