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房管所刘干事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那股无形的、由烈属证和军功章撑起的凛然正气,却依旧盘旋在林家破败的小屋里,久久不散。
林晓梅小心翼翼地接过大哥递回的油布包,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再次将其藏回墙洞深处,用土坯仔细封好。
她的动作轻柔而郑重,仿佛完成的不是一次隐藏,而是一次供奉。
林卫国兀自对着门口方向挥了挥拳头,似乎想把王翠花残留的那股子晦气打散,憨厚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兴奋:“看她还敢来!吓死她!”
林晓雨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哥哥姐姐们的情绪,也学着二哥的样子,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小拳头。
林向阳靠在冰冷的土坯墙上,缓缓吁出一口浊气。
后背的冷汗早已变得冰凉,黏腻地贴在单薄的衣衫上。
太阳穴传来熟悉的、能量过度消耗后的隐痛与空虚感。
【能量:0.45/10】
刚才那番据理力争,情感与意志的剧烈爆发,不啻于一场恶战。
他赢了,暂时守住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但王翠花最后那怨毒而不甘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他知道,这个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明的不行,暗地里的龌龊手段只怕会接踵而至。
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张麻子,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接下来的两天,大杂院表面恢复了平静。
王翠花果然消停了不少,见了林家兄妹都绕着走,只是那眼神里的阴狠,藏也藏不住。
找林向阳改良炉灶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他用换来的零星粮食和菜叶,精打细算地调配着家里的伙食,偶尔掺一点点地窖里的储备粮,让弟妹们不至于饿肚子,但远谈不上吃饱。
能量恢复得极其缓慢,始终在【0.5/10】左右徘徊。
身体的虚弱感成了常态,但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再轻易动用那危险的复制能力。
天气却在这时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连几日,天色都阴沉得可怕。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屋顶,仿佛触手可及。
空气变得又湿又闷,带着一股土腥气,连风都仿佛凝滞了。
有经验的老人抬头看天,嘟囔着:“憋着坏呢,怕是要下场大的。”
一种莫名的压抑,笼罩在整个大杂院上空。
第三天夜里,林向阳被一阵急促的“噼啪”声惊醒。
不是敲门,而是更密集、更沉重的敲击声,砸在屋顶的破瓦和糊窗的麻纸上!
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巨斧劈开夜幕,瞬间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同时在头顶炸响,震得整间破屋都在颤抖!
“啊!”林晓雨吓得尖叫一声,猛地钻到大姐怀里。
林卫国也一骨碌坐起来,睡意全无。
林向阳的心猛地揪紧。
暴雨!而且是罕见的暴雨!
他猛地掀开薄被,趿拉着草鞋冲到窗前。
透过破麻纸的缝隙,只见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雨水不是滴落,而是如同瀑布般从天上倾倒下来!
狂风卷着雨幕,疯狂地抽打着世间万物!
院子里瞬间已成汪洋,浑浊的雨水打着旋儿,涌向低洼处。
“不好!”林向阳暗叫一声。
他们家这间破屋,地势低洼,屋顶年久失修,本就勉强遮风挡雨,如何经得起这等狂暴的冲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
“咔嚓——哗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混杂着瓦片碎裂和泥块坠落的巨响,猛地从相连的灶房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夹杂着碎草和泥浆的雨水,劈头盖脸地从灶房方向灌了进来!
“灶房!灶房塌了!”林晓梅抱着吓哭的晓雨,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
林向阳抓起那盏昏暗的煤油灯,护着火苗,踉跄着冲进灶房。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冰凉。
灶房靠近院墙的那一角屋顶,已经彻底塌陷!
一根腐朽的椽子断裂开来,带着大片草席和碎瓦,砸落在原本就歪歪扭扭的灶台上!
破铁锅被砸得歪在一边,冰冷的雨水和泥浆正从那个巨大的窟窿里疯狂涌入,瞬间就淹没了半个灶房的地面!
狂风暴雨毫无遮挡地倒灌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寒冷、潮湿、绝望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快!把粮食搬到里屋炕上!”林向阳嘶哑着嗓子吼道,第一个冲向墙角那个装着口粮的麻袋。
卫国和晓梅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忙抢救那点可怜的家当。
雨水冰冷刺骨,很快打湿了他们单薄的衣衫。
破屋里乱作一团,与屋外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就在这极度的混乱和喧嚣中——
一股极其尖锐、如同钢针狠狠刺入太阳穴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凶狠地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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