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的秋雨下了整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清晨露出了些许晴意。李天泽站在加固后的堤坝上,看着新铸的地龙桩像一排铁骨铮铮的卫士,深深扎进泛黄的堤基,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一半。可他刚接过狗剩递来的热茶,远处老龙弯方向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碎木片冲天而起——有人炸堤!
“殿下!是老龙弯!”暗卫浑身湿透地冲上来,“三皇叔的盐场方向传来爆炸声,水里捞到了东宫的腰牌!”李天泽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溅起的水花在靴面上烫出几个焦斑。他早该想到,太子党羽会用这招——炸老龙弯堤坝,既能淹没三皇叔的盐场嫁祸于他,又能让治水之功毁于一旦。此刻他反而笑了,笑得比秋风还冷:“备马,回京城。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黄河的水,不是谁想搅浑就能搅浑的。”
三日后的金銮殿,气氛比郓城的洪水还要压抑。太子李承乾手持弹劾奏章,袖口绣着的东宫纹章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启禀父皇,二弟治水不力,竟在老龙弯闹出炸堤大祸,导致盐场被毁,百姓流离失所!”他忽然扑通跪地,声音里带着哭腔,“儿臣代郓城百姓请命,求父皇严惩责任者!”
殿中大臣们交头接耳,目光纷纷落在李天泽身上。李天泽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半块染血的腰牌,上面“东宫”二字清晰可见:“回父皇,这是暗卫从老龙弯河底捞到的。炸堤之人,手持东宫腰牌,穿着太子府的制式皮靴。”他忽然转身,盯着太子震惊的脸,“皇兄,你府中掌管皮靴的典膳太监,上个月是不是告假回乡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太子脸色青白。他当然知道,那典膳太监正是被派去老龙弯布置炸堤的死士,却不想李天泽连这种细节都查得清清楚楚。正当他支支吾吾时,三皇叔李世昊忽然咳嗽一声,上前半步:“贤侄,这腰牌也有可能是贼子伪造的,不可单凭此物定案。”
李天泽注意到,三皇叔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渔翁玉佩——那是他在老龙弯有盐场的标志。他心中暗笑,面上却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三皇叔提醒得是!不过儿臣还带来了另一样东西。”他拍拍手,狗剩捧着个木匣进来,打开竟是双沾满河泥的皮靴,“这是在炸堤现场捡到的,靴底刻着‘陈记皮坊’的暗纹——全京城,只有太子府的皮靴会在鞋底刻这种暗纹。”
殿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李世璟忽然放声大笑,震得殿角铜铃乱响:“好个陈记皮坊!当年我剿匪时,可是在贼窝里见过一模一样的靴子。”他斜睨着太子,甲胄上的鎏金虎头仿佛也在狞笑,“看来某些人不光想治水,还想治人啊!”
太子此刻如坐针毡,额角的冷汗顺着玉扳指往下滴。他忽然想起,李天泽背后站着的,可是能调动暗组织“猫影子”的淑妃一系,还有手握兵权的二皇叔。就在他不知如何应对时,皇帝李世隆忽然开口:“天泽,你说该如何处置此事?”
李天泽跪下,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儿臣以为该打。”“打?”李世隆挑眉,“打谁?”“打那些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蛀虫!”李天泽猛地抬头,眼中似有火焰在烧,“老龙弯炸堤,表面是毁了三皇叔的盐场,实则是想让郓城百姓再次受灾,将治水之功化为乌有。可他们忘了,堤坝下埋的不是炸药,是百姓的期盼!”他转向太子,“皇兄若真关心百姓,就该问问,为何地龙桩护住了郓城段,老龙弯却被炸——因为那里没有铁桩,只有某些人心里的‘贪桩’!”
这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朝堂的虚伪面具。三皇叔的玉佩“当啷”落地,他忽然发现,李天泽这招“明打太子、暗刺盐商”,实则是在敲打所有在治水工程中捞好处的势力。而二皇叔李世璟,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甲胄下的手指轻轻叩击着剑柄——那是当年战场杀人前的习惯动作。
“陛下,”李天泽趁热打铁,呈上一卷文书,“这是郓城百姓按了血手印的万民书,他们说,地龙桩是救命桩,不是惹祸桩。儿臣恳请父皇,让铸铁之术在黄河全线推广,同时彻查老龙弯炸堤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李世隆接过文书,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目光渐渐柔和。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还是太子时,也曾在黄河堤坝上接过百姓的血书,那时的他,也是像天泽这般年轻气盛。“好,”他重重放下文书,“朕准了。天泽继续督办河工,李承乾——”他盯着太子煞白的脸,“你既关心盐场,就去扬州监管盐引,好好学学怎么为百姓谋利,而不是谋私!”
太子如同被抽了筋骨,瘫倒在地上。李天泽注意到,三皇叔悄悄松了口气,袖中露出半张盐场契书——看来老龙弯的盐场,终究是保住了。而二皇叔李世璟,正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合格的战场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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