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北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余扬的脸,想起他紧紧抓着自己手腕时,指尖那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想起他一遍遍重复的“喜欢”和“不能离开”。
如果夏清元在余扬第一次提到老师之后就说了这些话,那么他也许会对这个‘老师’有些忌惮,或者是猜忌。
可现在,那个存在于余扬记忆深处的“老师”形象,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在他心中,已然褪去了光环,扭曲变形,最终只凝固成了一个模糊而遥远的符号——一个余扬过去生命里“熟悉的人”,仅此而已。
他并不觉得余扬可怕,只是在听了夏清元所说的这些话,不敢想象余扬的童年有多灰暗。
夏清元似乎不愿再深入解释余扬的本质,将话锋生硬地转回:“回到刚才的话题”,也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解释不清,又或者,他潜意识里认为,关于余扬最核心的秘密,应该由那个怪物本人来揭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他的‘儿子’。”
白小北:“……”
空气死寂。
白小北:“……你现在有些恶心我了。”
夏清元看着白小北的反应,先一声极轻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你还挺幽默的。不过这只是事实。”
他收敛了那点笑意,重新换上严肃的科普口吻,“余扬的血液,蕴含着狂暴的力量。与其他人的血液融合,会产生毁灭性的排斥反应。夏程元花了整整八年,耗尽心血提纯、改造、削弱……才勉强将融合率提升到百分之六十左右的一个‘安全阈值’。”
“但代价依旧是巨大的。即使注射后能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只有半数左右能真正激发出他血液中的力量。而且这种力量的呈现极其不稳定,往往只在单一能力上出现几何倍数的爆发式增长。身体的其他方面,要么毫无变化,要么……成为承载这力量的脆弱容器,随时可能崩溃。”
夏清元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进行一项精密的分析报告:“就我的观察来看,九队里的周盛,那非人的力量和专注力;孟渝淞,那鬼魅般的隐匿和爆发;还有那个整天泡在数据流里的电脑天才,他那超越常理的信息处理能力……他们能力的源头,大概率都指向同一个地方——余扬的血液。”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夏清元自己先愣住了。
他脸上的冷静分析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夏清元,来只陈述经过反复验证的、接近绝对的事实,绝不会轻易抛出未经证实的“假设”。
可现在,他不仅说了,还分析得如此详尽,对象还是这个认识没多久、背景和身体都相当复杂的白小北。
是因为白小北口中那声“朋友”吗?
那带着温度、却在他听来如此陌生而可笑的词汇?
夏清元僵在那里,眉头紧锁,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清晰的困惑。
冰冷的实验室逻辑似乎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他无法理解的东西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白小北似乎有所感,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清元,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他看着前方已经快到的病房门,状似轻松地说:“等会儿抽血要轻一点啊。”
实验室冰冷的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腐臭。
白小北仰躺在手术台上,不锈钢台面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背脊。他身体僵硬,眼睛死死盯着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一张束缚床上,一具男性丧尸正疯狂地挣扎嘶吼。
腐烂的皮肉在强力拘束带的摩擦下渗出粘稠的黑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咆哮。每一次剧烈的挣动都让束缚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白小北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突然,实验室的大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
“夏清元,你干什么!”
余扬的身影裹挟着一阵急促的风冲了进来。他刚刚在葬礼上捕捉到白小北的身影,仅仅几分钟的错眼,人就不见了。
他强忍着等到马首长那番空洞激昂的讲话结束,一路狂奔回来,胸腔里那股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恐慌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门口试图阻拦的研究员被他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在墙上。
手术台边的夏清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调试着连接丧尸和一旁精密的血液分析设备的复杂管线,冰冷的仪器指示灯在他的眼睛里反射出幽幽的光。
他的动作平稳、精准,仿佛闯入的余扬和床上惊魂未定的白小北都只是实验流程的一部分。
余扬几步冲到手术台边,伸手就要去拉白小北,想把他从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强行带离。
他的手指带着急切的风,几乎要触碰到白小北的手臂——
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丧尸带来的极致恐惧被余扬的出现打断了,白小北看着余扬那只悬停的手,和他眼中压抑不住的担忧与暴怒,心底反而奇异地升起一丝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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