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楼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呻吟，白小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黄昏的微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带着一身从父母那里带回来的、混合着家常饭菜的烟火气息。
他刚迈下两级台阶，脚步就顿住了。
楼道的阴影里，斜倚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余扬背靠着斑驳脱落的墙壁，一条长腿随意地屈着，他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脚边有一堆被摧残的小草。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穿透薄薄的暮色，精准地锁定了白小北，带着一种无声的、却极具存在感的等待。
白小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想到余扬会在这里等他，他快步走下台阶，来到余扬面前，“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在‘方舟’等我吗？”
余扬没说话，他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白小北，带来一丝压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坚实。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揽住了白小北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转身就朝着回“方舟”驻地的方向走去。
“不放心。”余扬的声音低沉言简意赅。他手臂的力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温热而稳固，下一秒又有些不正经，“万一你跟我丈母娘提起我，我好冲上去表现表现。”
白小北轻轻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提起你了？”
余扬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有些惊讶地问：“你提了？！”
“是啊，他们让你下次去吃饭”，白小北想起刚才那一顿不甚美味的饭菜，补充道：“我亲自下厨。”
白小北被他带着走，肩膀处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让他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暮色四合，天边燃烧着大片大片橘红与金紫交融的晚霞，将北城冰冷坚硬的建筑轮廓都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街道上行人不多，步履匆匆，带着末日里特有的警惕和疲惫。
“都说了些什么？”余扬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问。
白小北深吸了一口气，傍晚微凉的空气带着尘土和远处防护罩运转的淡淡臭氧味。他侧过头，看着余扬线条硬朗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柔和。
“说了很多……我妈一直在哭，又哭又笑的，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给你炖汤喝。”他想起母亲当时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看到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顿了顿，感受着余扬手臂传来的稳定支撑，继续说道：“他们……还告诉我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探寻和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关于第七研究所。”
余扬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揽着白小北的手也瞬间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只是揽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保护起来。他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沉默地听着，下颌线微微绷紧。
白小北将父母讲述的那些模糊又沉重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说到母亲那充满愧疚的眼泪和“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追问时，声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跟他们说，没关系，和那无关”，白小北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天边绚烂的晚霞，“我说我现在很好，运气还不错。”
余扬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白小北说完。
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白小北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疼惜。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按在白小北的肩膀上，微微俯身，让两人的视线平齐。
“确实没关系。”余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要驱散白小北心中最后一丝阴霾，“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你现在是白小北，是九队的人，是我的爱人，这就够了。”
白小北看着余扬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而浓烈，有心疼，有后怕，还有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庆幸。
他心中微动，忽然伸出手，主动握住了余扬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大手。他的手心带着微凉的汗意，指尖却传递着一种依赖和信任。
“嗯。”白小北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对未来的期冀，“我也觉得。而且……”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哄人的意味，“为了安抚某个容易炸毛的队长，我已经想好要答应你什么了。”
余扬来了兴趣，他以为白小北忘了这件事呢，“如果我不满意，那就要重新想了。”
“你会满意的，我……早晚都给某人一个……嗯，早安吻和晚安吻”，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余扬瞬间变得灼热的视线，“你觉得怎么样？”
余扬的眉峰微挑，眼底的浓重情绪瞬间被一种玩味和危险的炽热所取代。他非但没有因为白小北的主动安抚而满意，反而像是被戳中了某个开关，按在白小北肩上的手滑到了他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颈侧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说到吻……”余扬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酸意和危险的逼近感，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白小北的耳廓，“白小北同志，你是不是忘了点事情？嗯？”
白小北的心跳瞬间加速，后颈被摩挲的地方如同过电。他当然知道余扬指的是什么——在蜀中，为了取信韩亦煊，他主动靠近，甚至……让韩亦煊的气息近在咫尺。
“我……那是……”，白小北试图解释，脸颊烧得通红，“那是为了……”
“为了让我们脱身？我知道。”余扬打断他，声音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醋意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白小北的鼻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风暴，“道理我都懂，但我他妈就是不爽！非常不爽！”
他磨了磨后槽牙，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暴躁雄狮，“一想到那杂碎离你那么近，还……”，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眼神里的戾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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