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地渊归来，带回了地渊本身。”
埃尔德林长老的声音像是最后一口气，在空旷的档案室里飘散，然后被死寂吞没。
那幅画的描述，比任何血腥的文字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一条龙，在融化。
变成那种能吞噬群星的铁锈。
伊格瑞丝攥着肖恩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把脸埋在肖恩的臂弯里，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
这已经超出了她那纯真脑袋的理解范畴，但本能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胡说八道！”
奥伯隆的咆哮像是一块巨石砸进冰湖，炸裂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我龙族历史上，绝没有这种耻辱的记载！伊格纳修斯亲王是战死的英雄！”
他的怒吼与其说是在驳斥，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那位曾经最强的黑龙亲王，连灵魂石都熄灭了，这是龙族历史上最深的一道伤疤，现在被血淋淋地揭开。
“王，这……这都记录在‘哀嚎之卷’里，千真万确啊……”埃尔德林长老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上班。
“够了。”
希尔维娜的声音制止了丈夫的暴怒和长老的哆嗦。
她走到那幅画的描述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水晶柱，仿佛能触摸到那段被尘封的绝望历史。
“事实就在眼前，奥伯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龙王瞬间哑火。
主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奥伯隆粗重的喘息。
“我必须去。”
肖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晰而决绝。
这句话像是一枚引信，瞬间点燃了所有的火药桶。
“不行！”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伊格瑞丝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瞳里蓄满了泪水，倔强地瞪着他。
“我不同意！那地方龙去了都会融化，你……你只是个人类啊！”
“小子，你疯了？！”奥伯隆的龙威轰然爆发，整个档案室都在嗡嗡作响，“我承认你有几分胆色，但这不是去送死！你是我奥伯隆的女婿，你的命现在不只是你自己的！”
就连一向冷静的希尔维娜也蹙起了眉头。
“肖恩，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幽暗地渊的危险，可能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面对一家三口的集体反对，肖恩却异常平静。
他先是低头，用指腹轻轻擦去伊格瑞丝眼角的泪珠。
“哭什么，我又不是现在就去送死。”
他的动作很温柔，话语却让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你就是要去送死！”伊格瑞丝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我不准你去！你要是敢偷偷去，我就……我就去把那个地渊给烧了！”
这句孩子气的威胁，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肖恩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啦好啦，不让你老公去送死，难道让你老公眼睁睁看着老婆有危险？”
他抬起头，看向奥伯隆，表情严肃了起来。
“岳父大人，您还没看明白吗？这不是我们想不想去的问题。”
“那个玛尔加尼斯，或者说他背后的深渊势力，已经把牌摊开了。”
“幽暗地渊是原料产地，人类王国是加工厂，‘弑龙弩’是成品。一条完整的产业链，目标就是我们龙族。”
“我们现在龟缩在龙巢里，就等于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人家来砍。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我们比人类更早知道了‘幽暗地渊’这个源头。”
“所以，不是我要去送死。而是我必须去，去把他们的生产线给掐断！”
一番话有理有据，让奥伯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他只是闷哼一声。
“要去，也轮不到你一个人类去！我会派出龙族最精锐的战士！”
“然后呢？”肖恩反问，“让一队巨龙浩浩荡荡地飞去大陆北境？先不说会不会被人类王国发现，直接引爆战争。就凭埃尔德林长老的描述，巨龙的形态，在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恐怕本身就是个靶子。”
“你！”奥伯隆被噎得够呛。
“所以，这次行动，需要的不是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隐秘和渗透。”
肖恩说着，拉着伊格瑞丝的手，轻轻后退了一步。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看好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
不是消失，而是一种更诡异的变化。
他脚下的影子像是活了过来，向上延伸，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
光线在他身边发生了扭曲，他整个人仿佛被一块黑色的幕布吞噬，最后彻底融入了地面那片普通的阴影之中，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什么？！”
奥伯隆的眼睛瞬间瞪圆，他强大的龙族感知，竟然完全捕捉不到肖恩的存在了。
就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站过一个人。
伊格瑞丝也惊讶地捂住了小嘴，她能感觉到自己还牵着肖恩的手，那份触感是真实的，但眼前却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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