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宏大而漠然的声音，在肖恩的脑海里消散了。
他站在高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里充满了龙血的腥甜和烧焦硫磺的刺鼻味道。
战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诡异宁静。
所有战士都看着西边那头冒着黑烟，半个脑袋都被融化的堕落巨龙，又下意识地望向了前方那片被抹去的，空无一物的虚无地带。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每个人的脸上交织。
胜利了吗？
好像胜利了。
但为什么，心底那股寒意，却比刚才更加刺骨。
嗡…
大地，再一次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源头不再是西边的山崖，而是正前方，那道贯穿天地的，深不见底的绝望裂痕。
“那是什么…”一个精灵法师喃喃自语。
所有人，都看见了。
从那片深邃的黑暗裂缝中，有什么东西，正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向上喷涌。
那不是一支军队。
那是一片活着的，蠕动的，由纯粹的疯狂和恶意构成的紫黑色海洋。
无数扭曲的节肢，无数张开又闭合的利齿口器，无数胡乱转动的猩红眼球…它们堆叠在一起，挤压着，攀爬着，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浪潮，向着联军的营地，席卷而来。
那股浪潮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了被腐蚀的“滋滋”声。
“妈的…”莫格林在通讯符文石那头，只骂出了两个字。
刚刚被拽回来的士气，在这一刻，又有了崩溃的迹象。
那数量太庞大了，庞大到让人绝望。
“指挥官…”身边的传令官声音发颤。
肖恩没有理他。
他死死盯着那片涌来的深渊之潮，脑海里回响着刚才那个声音。
“作为奖赏…就让你，再多看一会儿，这绝望的风景吧。”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风景”。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在扩音法阵的作用下，显得有些扭曲和癫狂。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
他的咆哮，再一次撕裂了战场上的死寂。
“没见过怪物吗！”
“全军都有！开饭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肖恩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抓着扩音法阵，发出了连珠炮般的指令。
“格罗姆！”
兽人战将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你的骨头墙没了！那就用你的斧头和牙齿！给老子重新砌一道肉墙！”
“让那些杂碎看看！我们兽人的墙！比骨头更硬！”
格罗姆那双因为恐惧而有些涣散的瞳孔，瞬间被血色所取代。
他举起了手中的巨斧，指向那片涌来的潮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为了部落！为了我们死去的兄弟！吼——！”
“吼——！”
数千名兽人战士，用同样的咆哮回应着他们的战将。
他们不再后退，而是主动向前，组成了一道厚重坚固的，由血肉和钢铁构成的防线，准备正面迎接那片深渊海洋的冲击。
“精灵！”肖恩的指令没有丝毫停顿。
高台下的精灵大法师，猛地抬起头。
“别他妈瞄准了！抛物线射击！覆盖式打击！”
“把你们的箭矢，当成石头一样，给老子往那堆肉里灌！”
“我不管什么精准！我只要饱和！听懂了吗！饱和！”
精灵大法师看着肖恩那张疯狂的脸，第一次没有提出任何关于“优雅”和“战术”的异议。
他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星语者！计算抛物线轨迹！”
“所有弓箭手！三连发！自由射击！清空你们的箭袋！”
下一秒，无数道闪烁着魔法光辉的箭矢，从精灵的阵地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弧线，像一场密不透风的流星雨，狠狠地砸进了那片紫黑色的浪潮之中。
大片大片的低级魔物，被箭雨洞穿，撕碎，炸开的墨绿色汁液甚至还没落地，就被后续的箭矢蒸发。
“矮人！”
“在呢！”莫格林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二号、三号阵地！交叉火力！给我把那片海，从中间撕开一道口子！”
“别怕浪费子弹！老子回去让龙王给你们报销双倍！”
“好嘞！您就瞧好吧！”莫格林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矮人阵地上，一排排的火枪手迅速进入了预设的射击位。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连成一片的枪声，仿佛一头钢铁巨兽在不知疲倦地咆哮。
炽热的子弹，在深渊潮中，犁出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血肉通道。
冲在最前面的魔物，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后面的踩着前面的尸体继续涌上，然后又被打成筛子。
轰！
兽人的防线，终于和深渊之潮，正面撞在了一起。
那不是战斗。
那是绞肉机。
兽人战士们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战斧劈开甲壳，战锤砸碎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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