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连绵的阴雨终于彻底停歇,炽热的阳光重新主宰了江东的天空。持续数月的涝灾影响逐渐显现,吴郡各地的夏收产量统计陆续报至郡府,结果令人扼腕:普遍减产三成以上,部分低洼地区更是近乎绝收。
太守府书房内,气氛凝重。朱达手持最新汇总的账册,声音干涩:“府君,各县夏收数据已初步核算完毕。即便全力抢收,剔除需留存的口粮、种子,以及上缴州府的两成赋税,今岁郡府实际可支配的新粮,仅能维持现有官吏、军队至明年开春…这还不算可能发生的意外开支。”
沈风沉默地看着窗外。庭院中,几株桂树已悄然吐出米粒大小的花苞,预示着收获的季节,然而这份收获却远低于预期。
“知道了。”沈风的声音平静,“先将该上缴州府的赋税备齐,刘正礼那边催得紧。其余粮食,严格控制支出,优先保障军需和官吏俸禄。”
“诺。”朱达应声,脸上忧色未褪。
就在这时,周仓入内禀报:“主公,老太爷从夷洲回来了,车驾已至府外!”
沈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暖意,立刻起身:“快请!”
片刻后,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沈毅大步走入书房。他肤色较之前黝黑了些,但眼神更加锐利明亮,带着一种开拓者特有的坚毅与活力。
“父亲!”沈风迎上前,“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夷洲那边一切可好?”
沈毅朗声一笑,用力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放心,鹿港根基已稳,甘兴霸、裴元绍皆是得力之人,沈壹也把族兵打理得井井有条。为父此番回来,是为了云儿家的承儿!”
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慈爱与期盼:“承儿即将周岁了!我这做祖父的,岂能错过他的抓周礼?正好夷洲事务暂入正轨,我便回来看看。云儿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沈风这才恍然,想起侄儿沈继的生日就在秋收之后。他含笑点头:“云弟前日还来信提及此事。既然父亲归来,正好一家团聚。待郡中秋收赋税事宜初步安排妥当,我便与琰儿、容儿随父亲一同前往钱塘,为承儿贺岁。”
沈毅抚须点头,目光扫过书房内略显沉闷的气氛,又看向朱达手中的账册,了然道:“可是为今岁收成烦忧?”
沈风将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沈毅听罢,神色却并不太凝重,反而带着一丝开拓者的底气:“风儿不必过于焦虑。夷洲那边,土地肥沃,气候温润,甘兴霸他们已初步开辟出数千亩熟田,虽第一年产出有限,但岛上物产丰饶,渔猎、采集所获颇丰,足以自给并略有盈余。假以时日,必成我吴郡粮仓之一。眼下难关,总能度过。”
父亲的归来与这番话,如同一阵清爽的海风,吹散了沈风心头些许阴霾。
数日后,吴郡秋收赋税的征收与上缴工作大致安排就绪。沈风将后续事务托付给鲁肃、顾雍等人,便与父亲沈毅,以及两位夫人蔡琰、朱容,协同姐夫朱达一家,带着一队亲卫,轻车简从,前往钱塘。
钱塘,沈云府邸。
相较于吴郡太守府的庄严肃穆,此处的宅院更显清雅温馨,充满了书卷气息与生活痕迹。因并非整寿,加之沈云性情低调,且知晓家族近期用度紧张,此次周岁宴并未大肆操办,只邀请了最亲近的家人。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膳厅内,一张红木圆桌旁,围坐着沈家核心成员:家主沈毅、二叔沈?、姐夫朱达与姐姐沈雪、沈风与其两位夫人蔡琰和朱容、沈云与其夫人吴氏还有小妹沈雨。
气氛融洽而温馨。
沈云的夫人吴氏,容貌婉约,性情温顺,此刻正抱着今日的小寿星沈承。
小家伙穿着崭新的红色绸袄,颈上挂着长命锁,在母亲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
“时间过得真快,承儿都满周岁了。”沈毅看着孙儿,眼中满是慈爱,感慨道,“云儿成家立业,如今又为人父,愈发沉稳了。很好!”
沈?也笑着附和:“是啊,云儿在钱塘这段时间,将地方防务与家族事务协调得妥帖周到,兄长可以放心了。”
沈云连忙谦逊道:“父亲、二叔过誉了,云只是尽力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众人谈笑间,管家捧着一个锦盒走入,对吴氏躬身道:“夫人,吴郡那边刚到的急递,是吴老爷府上送来的,说是给孙少爷的周岁贺礼。”
吴氏闻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小巧精致的银镯,并附有一封家书。她先将银镯给沈继戴上,小家伙挥舞着胖乎乎的手臂,银镯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他咯咯直笑。
吴氏这才展开家书细看,看着看着,眼圈微微泛红,既感欣慰又有些思念。她抬头对众人道:“是家父的信,祝贺承儿周岁,说他身体安好,让我们不必挂念。还说…他在袁将军麾下一切顺遂,只是江淮局势动荡,嘱咐我们在此地要好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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