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子浑身湿哒哒的,被两名卒吏送到了地牢。
漆黑压抑的牢室内,仅有几盏烛火卑微的亮着。
一排排被分割成仅容一人的小房间,有几个人被铁链锁住,直直的站立在里面,因为空间狭窄,坐不能坐,蹲不能蹲,甚至弯一弯腰都无法实现。
这几个人顾盼子见过,都是刚刚在河边不想下水的士兵。
见到羁押室又来新人了,几个人同情的望过来。
顾盼子被推进一个小房间内,双手双脚都扣上了锁链,铁门一关,只能直挺挺的站着,往哪个方向挪一挪都撞墙。
看来是自己的选择题做错了,没有答中秦策想要的答案?难道他真希望她把曾如意杀了?这怎么可能?
现在她遭到拘禁,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糟糕的结局?顾盼子不敢想。
她站在促狭的空间里,好像一个人站在了冰箱里,狭窄而阴冷。
屋子里又黑,空间又窄,难以言说的恶心气味直往鼻腔里灌。
她的腿微动一动,“哗啷啷”铁链就响了,站了没一会儿,那种精神上的崩溃感,就莫名的涌上来了,顾盼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其他人:“你们都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打破了这样的宁静,其他人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我不能下水洗澡,就被押送到这里了,不知要怎样呢,我好害怕。”
其实真的不难听出来,说话的都是女人。
“诸位都是女人吧?”顾盼子想确认。
“是啊。”同时有十个人一起回答。
死到临头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我有些站不住了,腿好酸,又蹲不下,好难受啊。”第一个进来的女人,带着哭腔,声音有些崩溃。
有了她开头,其他女人也开始抱怨,一时之间嘁嘁喳喳,怨声四起。
“咚踏踏”脚步声起,有人来了。
接着一盏盏烛火被点亮,照亮了整间羁押室。
监军司百户官魏熊,大跨步踱过来,真是人如其名,魏熊又胖又高,茂盛的胡子占了半张脸,活像个李逵,更酷似站立的狗熊。
魏熊魁梧的身板往中间一站,先是扫视一圈,然后抬手命卒吏,将那个当众承认自己是女人的小兵押走了。
这才声音低沉而冷淡的对余下的人说:“传达你们总旗官的话,你们是什么身份,他不会追究,但机会只给你们一次,出了这道门,往后再守不住自己那点秘密,他不会再站出来保人。打今天起,你们搬到一号房去住,洗澡另外给你们安排了位置。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谢谢总旗大人,谢谢百户大人——”
首先她们不会被处死了,其次没有把她们送去极乐坊,有单独的居所,和男人们分开洗澡,这便是大赦,女人们连声答应。
卒吏上前“咔嚓咔嚓”打开铁栅门,又解开每人手脚上的铁链,由于笔直地站得太久,又有铁链重坠,几个人一放松,就全都无力的跪趴在地上。
顾盼子揉着酸胀的大腿,目送着魏熊带着卒吏离开,此时此刻,她对21世纪家乡的思念更浓烈了,这鬼地方,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一共加起来刚好十个女人,列成一排,被一个叫吴比的小旗官领着,再次来到清河边,这次是上游。
吴比交代:“你们以后在这个位置洗澡,我们不会留人看守,但是时间一到,下游集合,少一个人,都会派人追杀,追杀不成,刀就会架在你们亲人的头上。听明白了吗?”
十个人齐刷刷的回答:“听明白了。”
吴比下坡后,其他女人开始宽衣解带,准备洗澡。
顾盼子浑身湿冷,抱着肩膀,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河两边都是林子,河道不知通向哪里,远处有围栏,也有人巡逻看守。
他居然救了她?还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个人生活上不被男人打扰,日常训练能够克服,或许在军营隐藏身份,混到父母来赎她,也不是不可能了。
我迷人的老祖宗到底还是心软了,那史书上深刻的暴君标签,或许过于片面,顾盼子能证明,他还算有人情味。
他不光救了顾盼子,还帮助了组内其他替人从军的姑娘们。
顾盼子万幸,还好遇到的是他。由此,她对秦策又重燃了爱慕之心。
“你不下来洗吗?”
一个小姑娘好奇的问。
顾盼子谨慎的对大家说:“这样吧,我们轮流当值,今天我不洗了,我站在岸边帮你们看着,有人过来,我就喊你们上来,我怕他们搞什么阴谋。”
“可以可以,还是你想得周到,明天换我来。”一个女人如此说。
十个人洗完了澡,一起向下游走。
远远的见到那个叫吴比的小旗官和魏熊闲聊。
魏熊不悦的说:“我就不明白了,明知道是一群女人,少将军还留着她们,难道还指望她们上阵杀敌?我看其他组的总旗官筛选出女人,都送去极乐坊了,不听话的都杀了,何必麻烦。”
相比暴躁的魏熊,吴比的性子平和许多:“你是他从金陵带过来的,应当理解他的为人,秦总旗不喜欢刀下沾着女人的血,其实换做是我,也很看不惯。要我说征丁司那帮人实在无德,为了充数什么人都往军营里抓,无论老弱病残,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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