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勃然大怒,从椅子上弹起来,指如钢钎,直指秦策,尖锐的咆哮道:“我倒要瞧瞧,为了一个小丫头,你还能杀了你母亲不成?”
冷峻的面孔发出一声苦笑,阴鸷的狼眸在屋中环视,秦策道:“我当然不能,杀母弑父,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他缓步靠到屋内的博古架上,端详着架上诸多的宝贝,饶有兴味的指着一展蜀绣小屏,秦策笑问母亲:“这件东西很珍贵吧?若是儿子把它砸烂,您觉得如何?”
“你怎么敢?”
狼目游顾,又看中了一件唐三彩的碟子:“此物价值不菲,落在地上必然很动听。”
秦夫人不解:“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策抬手握住一只圆肚的天青釉罐子,毫不犹豫的掼在地上,随着“啪嚓”一声碎裂之音,罐身粉碎。
秦夫人神情震动,秦老将军更是目瞪口呆。
秦策则泰然而笑:“母亲您最喜欢什么呢?名望?”
说着,秦策手势起落,再将一只汝窑白釉花瓶砸在了地上。
秦夫人捂住胸口,跌坐在椅中。
秦老将军龙形虎躯,立在地中央,啸天一吼:“放肆,你还反了不成?”
秦策并不理会,再抓起几案上的茶盏,冷声追问:“金钱?荣耀?还是低位?”
随着一声声贯彻天地的碎裂之音,院外守着的丫鬟护卫们,皆在门口踟蹰观望,不知一向冷静儒雅的少将军,今日发什么疯。
秦策趋近母亲,指着一地的瓷器齑粉,沉声质问:“母亲,若是儿子亲手打碎您苦心经营的一切,您会心痛吗?”
秦夫人手扶额头,痛苦的闭着眼睛,无法言语。
“若是您也会心痛,该知儿子亲眼目睹您打碎我心爱的东西,折辱我心中挚爱之人,心中当是怎样的痛苦。”
秦夫人猛然抬头,深望着养育了20几年的儿子,满眼猩红,怨恨交织。
秦策狼眸布满血丝,面上森森寒意,无情的怒斥道:“从我记事起,您就在我面前一次次打碎我喜欢的一切,您就是用着同样的方式,剥夺摧毁了您儿子的童年。”
秦夫人瞠目结舌,数度吞咽口水,仍无法说出一句话。
唯一的感受,便是那几十年的辛勤,付诸心血,一砖一瓦垒建的高楼,正在心中轰然坍塌。
秦老将军怒不可遏,实在不能纵容儿子继续发狂,于是厉声命令:“来人,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捆了。”
两名护卫立时冲进来,一个搂住腰,一个扳住肩膀,虽然嘴上温和的劝,手上却不肯放松,一路推着秦策向外走。
“少将军,少说两句,消消气。”
秦策虽步步后退,却眸光凛凛,直视着父亲,他冷笑着对两名护卫道:“你二人确定要对付我吗?他们二老不会伤我性命,但若让我活着,你们的命就没了。
“啊这?”
两名护卫错愕之余,触电般放开了手,为难的看向秦老将军。
心中只想问问,你们父子俩吵架,喊打喊杀,哪天又握手言和,父慈子孝,他们这群护卫反倒成了恶人,大府之家何苦为难底层人呐?
秦老将军见护卫犹豫不前,大掌一拍几案,竟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震出了裂隙。
老将军狂吼道:“养你20年,都是白费了苦心。”
如同天降苍山,秦老将军沉重的落座。
秦策推开护卫,傲然的挺立身姿,反问道:“父亲,您要如何处置我这个家族罪人呢?调用将军府两千护卫扣押我?把我锁在祠堂?还是五马分尸?”
秦老将军怒目相视,实在不能理解一向言听计从的儿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秦策缓步上前,将一只手按在裂开的几案上,狼眸威慑,俯视着太师椅中的父亲:“假若,我让护卫长变成我的人呢?”
秦老将军铁板一样的脸孔,充满震惊。
秦策继续道:“人都有弱点,他喜欢什么呢?金钱?名望?地位?女人?总要在乎家人的安危吧?就算他有一颗忠心,我便把他的心挖出来,送到您的面前。总有办法让他归顺于我。
可您一旦无法驱使护卫队,失去了对将军府的掌控,那家族罪人的帽子,便从我的头上移到了您的头上。整个秦家,自会有人为我歌颂功勋。在名利面前,真相还重要吗?”
秦老将军宽大的身躯堆坐在椅子中,斑驳的目光仰望着儿子的狼眸,他满面惊愕。
几十年沙场血战,刀擦头皮,长枪捅破肚肠,都未露出惧色,生平第一次,却是在儿子面前,展露出动摇与不安。
秦老将军最终恨的,仍是自己的管教不严,将唯一的儿子养成了畜生。
他从牙缝里憎骂一句:“不孝子!”
然而,秦策却态度一转,神情哀婉,于父亲面前徐徐蹲身,将温暖的手掌盖在父亲的膝上:“父亲,刚刚不过都是儿子的设想,却是未必无法完成的设想。儿子摊开明牌,只想告诉您一句话,您的儿子有的是野心和手段,但这些野心和手段,我永远不能用在亲生父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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