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通”的落水声,透过耳膜,刺激着顾盼子的神经,尤其张坚和徐亥那连成串的惨叫,更令顾盼子头皮发麻。
这残忍的一幕,顾盼子并未亲眼看见,她甚至也不敢想象。
沸水烫开皮肉,那二人拼命的往外爬,但脚下打滑,使他们的所有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功。
他们跃起来,再跌进水底,连同整张脸皆煮的面目全非。
秦策全程睹视,神态平静,无动于衷。
惨叫声持续了一阵,直到二人被煮的半生不熟,才终于咽气。
秦策朗声命令:“将锅撤了,把人丢出去。清点张家、徐家家财,若有贪赃,统统给朕拿回来。”
“是!”侍卫们群声响应。
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停,顾盼子仍默默的跪在地上,不知何去何从。
本以为煮完了张坚和徐亥,就该轮到她了,但听到秦策下令将锅撤走,顾盼子才稍稍安心。
张坚和徐亥虽死,不代表顾盼子就可以脱罪。
都察院御史退出去后,秦策的雄姿依然端立在顾盼子面前,他宛若秋霜的眸子缓缓低垂,落于顾盼子微起细汗的额头。
“前日我在谨身殿守到深夜,直到你安全回家我才返回乾清宫休息。
群臣结交你,自是没安好心,但我并未干涉你,因为我想看看,你会如何抉择。
可你轻易登上陈督军的马车,接受别人宴请,还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
顾盼子,官场复杂,人心险恶,你若不能运筹帷幄,为何要参与其中?
若无我的袒护,你根本无法在别人的奸计中全身而退。
面对诬陷你哑口无言,面对阴谋你束手无策。
当然,你可以指望我的信任,但假若有些事,我无法再信任你时,我更希望你能有本事为自己脱罪。”
顾盼子深埋着头,不言不语,只顾默默流泪。
“不许哭!要知道想害你的人,不会因你的眼泪而心软。”
顾盼子忙以袖角抹干脸颊上的眼泪,但新的泪水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太子有找过你吗?”
顾盼子哽咽着回答:“他只是送过我东西,并无私交。”
“兴盛王呢?”
“我只是去参加过一次府上的家宴,甚少来往。”
“他同你说过什么?”
顾盼子圆溜溜的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
“我们什么也没谈,真的。”
她湿漉漉的眼眸,惶恐的仰望,唇角抿起,遏制着喉间的啜泣。
“以后,不许再同他们掺和,即便是太子和兴盛王,你也不能完全信任,更别提群臣,那些人深谙官场之道,玩弄规则与人心,你同他们在一起,根本就是蒙着眼睛走在悬崖边上,错一步,则粉身碎骨。”
顾盼子抽噎着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害怕了吗?”
顾盼子努力的够着秦策低垂的眸光,一丝阴冷,一丝柔情,一丝无奈,一丝殚精竭虑。
顾盼子扁着小嘴,惶然的点头。
秦策这才以修长的食指,点着顾盼子圆润的脑门,严正的告诫。
“莫怪我心狠,要知道敌人对付你的手段只会更狠。他们一面对你笑,一面恨不得将你油炸水煮,这即是人性。
我定要你深刻的记住今日的教训,非要你自己摔倒一次,才能意识到好生走路的重要性,平时的告诫你扭头即忘,唯有真正吃到苦头,你才能有所反思。”
那蓄满泪水的七彩眸子,宛如落雨的池塘,哀伤的注视着他,樱桃色的唇瓣,微微向下撇着,想哭又不敢哭,瞧在秦策的眼里,心都要碎了。
但为了她的成长与强大,秦策仍然要硬起心肠诘责。
“以后还敢胡乱参与党争,卷进别人的是非当中吗?”
“不敢了。”
一颗豆大的泪珠挂在下睫毛上,在即将滚落之前,秦策用温热的指腹,轻轻的为顾盼子拭去。
“起来,回家吧。”
“谢皇上隆恩。”
顾盼子娇音道谢,然后提着袍裙站起来,跪了一下午的膝盖麻痛难耐,她以掌心揉了揉,才得以缓解。
随后,她两个袖口交替擦去满脸的泪痕,这才向秦策叠手拜退。
临出门前,秦策忽又叮嘱道:“这几日你若无事,替我去巡视雷狱,里面若有不法,及时向我回禀。”
“是,我知道了。”
顾盼子再次鞠躬,后退三步,扭身离开了大殿。
内侍入殿后,将地上的金盒呈到秦策面前。
秦策盯了半日,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终于命内侍抱着金盒,移驾东宫。
太子寝宫,由贤妃铁应柔领队,所有宫内人于院中列队迎接。
上次一见秦策便惊叫的小女孩铁应惠,明显受过告诫,她立在铁应柔身侧,努力克制着尖叫的冲动,但福身参拜的身体,仍不能自控的颤抖,传达着渗透进骨头里的恐惧。
拜过之后,她抿紧嘴巴,鼓着眼睛,盯着皇帝的足前之地,宛如泥塑木雕。
越是如此越是引起秦策审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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