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吞噬烛光时,丫鬟小七和小九送来晚间的汤药。
秦策不得不将顾盼子还给床榻,然后句句叮咛:“你不要再一个人乱想,仔细养病,病愈之后不要对外人讲,全当顾盼子病故了吧,我告知施奎,让他接纳你在施家暂住几个月,直到嫁进后宫。”
顾盼子躺在床上,乖顺的点头。
秦策欣然一笑,俯身吻向顾盼子红润的双唇。
随后,他才命丫鬟进屋,他则带着侍卫队返回皇宫。
翌日,秦策于谨身殿召见礼部尚书。
秦策问:“历代帝王选妃是何规矩?”
“回皇上,三年一届,春季下达圣旨,所有官家女子适龄者,均要入京接受选秀,经过层层筛选,优者入殿,接受皇帝亲选,最多留下十人纳入后宫。”
“可以现在就选吗?”
“啊这?”
礼部尚书偷偷抓脸。
“皇上,眼见着天气渐冷,南方气候尚可接受,北方气候已不适于出行,尤其官家女子身娇体弱,怎可顶着冷风长途跋涉,故此,历次选妃,皆春季初选,至夏季完成选妃仪式。”
秦策却十分果断的回答:“北方女子不方便,可以不参选,只需金陵女子参选即可。”
礼部尚书越发云山雾罩,怎的皇帝如今忽然开窍,非要给自己选妃,且数月的时间都等不及,偏要马上下旨选妃?
未等礼部尚书再辩,秦策已火速下达命令:“此事交由礼部去办,若可行,朕将正式下旨选妃。”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顾盼子不得不佯装抱病,但在床上烦闷数日,她生龙活虎的精神,实在不容她继续躺下去。
她于内院赏景散步,丫鬟小九则身后陪同。
“大人果然是习武之人,底子好,病也好得快。头两日大人不省人事,二便皆要人伺候,郎中叫我们准备后事,我当时真的吓死了。”
“且慢,二便?”
顾盼子的荔枝眸瞪得浑圆,唇角略略抽动,神情表现出莫大的难以置信。
“你口中的二便,是吃喝拉撒的那个二便吗?”
小九天真的点头:“正是啊大人,都是我们为您擦干净的,然后换干净的被褥。”
“停!”
顾盼子不愿相信,她痛苦的摆手:“当时,我都已到了那种程度?”
小九认真的点头。
顾盼子虚汗直冒,凑到小九的耳边,悄声问:“那时皇上没来吧?”
小九使劲的摇头:“那时皇上尚不知晓,是后来董大人过来,看您情况不妙,才进宫寻的皇上,皇上来之前,大人已经不吃不喝,根本无法排泄二便。”
顾盼子这才虚惊一场,她一世英名,总算是保住了。
她默默的走开,忽而,又转回来,并低声警告小九:“我叫管家给你和小七每人五两银子,此事你们最好烂在肚子里。”
小九忙说:“大人,我们说这些做什么,肯定烂在肚子里啊。”
“好,我信你们!”
顾盼子这才放心的沿着石子小道散步,秋高气爽,空气中沁满凛冽的甘甜。
庭院中的枫叶火红,与泛黄的金叶共同倒映在池塘。
垂柳依然,与宝顶式六角亭相伴,随着落叶缤纷,绘成一幅绝美的园林秋景。
顾盼子立在这怡人的秋景中,回味着近日的经历种种。
官场之野蛮,全藏在海平面之下,看似平静,实则海底暗流从未停止过涌动。
表里不一的人性,于官场体现的淋漓尽致。
顾盼子自认聪明,亦难免深一脚浅一脚,直到失足坠崖,方看清棋局几何。
若无秦策这堵高墙替她遮风挡雨,仅凭她入官场,同这些经年的老油条互搏,真乃蚂蚁对大象,稍不留神,即粉身碎骨。
连二位皇子亦成了操盘手,利益之间,仇敌朋友,昨日笑脸相迎,今日挖坑陷害,哪有半点人情可言。
尤其,顾盼子马上嫁入后宫,若为妃还好,若为后,莫说二位皇子,顾盼子是否会成为整个皇室的眼中钉。
铁应柔虽不受宠,但她尚有两子一女,维护着她的地位,毕竟那才是真正的血脉亲情。
他们怎会放弃亲生母亲,来向她这个后母叩头。
铁应柔在世,而秦策另娶顾盼子,在二位皇子心中,便是顾盼子抢占他们嫡母的地位,他们势必怀恨在心。
假若铁应柔过世,顾盼子再嫁入后宫,皇帝属于续娶,这又是另一码事。
二位皇子及整个皇室,自然无话可说。
而且,顾盼子能清晰的预见到,如今铁应柔身上的腹痛病,已然无法痊愈,不过是病榻缠绵,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预知,亦是无可奈何的自然规律。
铁应柔虽是顾盼子的情敌,但她贤良淑德,品性温婉,待顾盼子不薄,顾盼子并不讨厌铁应柔。
她履行了一个名义上妻子的责任,代顾盼子完成了她无法完成之事。
顾盼子想让铁应柔体面的走完最后一段路,不使她最后的时光,仍要背负天下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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