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策与顾盼子牵着手睡了一夜。
二人一觉睡到巳时初刻,内侍杨昀担忧皇帝的状况,又不敢擅自进入内殿。
虽说辍朝之期,早朝取消,但皇上从不贪睡。
昨夜皇上饮酒至何时,他们不知,醉到何种程度,他们依然不知晓。
即便顾盼子是宠臣,经常出入皇帝寝殿,她有特权,但也不得不防。
万一皇帝出现什么意外,而内殿无一人伺候,发生任何事都无人知晓,这可关系重大。
万般无奈之下,杨内侍只得扒着门缝向里面喊话。
“皇上,已经巳时了,该起床了。”
秦策尚在深睡,顾盼子倒是被吵醒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然后下床拉开架子床的帷幔,从卧房的门内探出头来,声音穿透寝宫大殿,对门外的杨内侍回话:“皇上昨日喝多了酒,睡得很晚,有我伺候着皇上休息,你们莫要进来打扰。”
“哎,好,知道皇上无碍奴婢就放心了,顾大人辛苦。”
尽管如此说,内侍杨昀依旧在殿外不安的徘徊。
午后,秦策终于起身,他转头见到顾盼子已经穿戴齐整,正坐在室内的茶桌旁,摆弄一只紫砂的茶宠。
秦策欣慰的笑,并向顾盼子勾勾手:“过来。”
顾盼子将那只茶宠举起来,狡黠的笑问:“这东西是不是你特地摆在这里的?”
那只麋鹿造型的紫砂茶宠,四蹄呈行走状,头顶有枝干一样的鹿角,模样趣味十足。
秦策盘坐在龙床上,半抱着锦被,面上扬起兴味盎然的怪笑。
“当然,我无事之时,专以茶汤养着它。”
“不对吧,茶宠一般都浇灌洗茶水,而且是滚水,你分明是想日日拿沸水烫它。
你此前还说我像一头长角的小鹿,恐怕你每每与我闹别扭,便会偷偷在这里向茶宠身上浇开水,借此出气。”
秦策坏笑着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顾盼子乖顺的靠过来,猝不及防被秦策吻了一下。
“你的脑子里能否想点有用的东西。”
秦策拍打顾盼子的屁股,将她挪到一边,然后下床披衣,准备去华盖殿。
顾盼子则趁势出宫,回家补觉。
秦策于华盖殿传召礼部尚书,并定下旨意:追封魏熊为东平王,谥号武烈,将魏熊的灵位安置在太庙供奉,命魏熊长子魏信义承袭王位。
从此好兄弟的儿子,也是他秦策的儿子。
半月之后,魏熊的棺材方才归家。
因旧日两家关系密切,贤妃铁应柔与魏夫人时常来往,故此,秦策前往国公府悼念,特地携贤妃铁应柔随行。
祭拜仪式过后,慰问家属,铁应柔因病体缠绵,面色总是那么憔悴,这几日有了些精神,还能出来走动。
魏夫人不忍她劳累,或因丧事,怕影响她的情志。
魏夫人佯装振作,劝铁应柔早早回宫歇息。
皇家卫队返程路上,途经前朝九皇子铁星辉的府邸。
铁应柔许久没来看望亲哥哥,想顺便去瞧瞧他的近况。
哥哥常年囚禁于此,日子定然也不好过。
可是铁应柔明知哥哥的悲痛与孤寂,依然一意孤行,希望他活着,只要活着,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她的心里还能好受些。
得到秦策的允许,铁应柔中途下车,在宫娥及内侍的搀扶下,迈进了枯草疯长的前朝皇子府。
秦策并未随同下车,他坐于銮驾内,推开车窗的缝隙,狼眸幽深,注视着铁星辉的府门。
铁星辉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文顺帝的男性后代,且是直系后代。
他的命是铁应柔用这半生的贤惠求来的,包括同父异母的妹妹铁应惠,那胆小的姑娘,整日担惊受怕的生活在秦策的后宫。
这座破败的大府,府门无匾额,朱红的大门始终紧锁,且常年有侍卫把守,除非铁应柔来,从不曾被打开过。
府内仅住着铁星辉一人,他的亲人尽亡,甚至连一个仆人也没有。
在这样幽幽暗暗的囚禁中,当年一表人才,威风凛凛的九皇子,已经日渐颓丧,整日蓬头垢面,自言自语,俨然变成了一个疯话连篇的乞丐。
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个空有华丽的大宅子,院中无人修剪的花草,恣意的生长,甚至拱破石缝,挤进屋门。
恐怕再有几年,花枝缠绕,会爬满整座屋墙,杂草遍地,更无生人落脚的余地。
铁应柔见到眼前大势东去的景象,不禁以罗帕掩口,无声落泪。
他的哥哥,曾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高贵皇子,如今握着一根桌子腿,挥打着涌进房间的繁盛枝叶。
“杀,听我号令,杀,将他们统统杀光······”
“哥哥。”
铁应柔哽咽着呼唤。
仿佛见到了幼时的妹妹,铁星辉倏然跳出来,将铁应柔挡在身后:“妹妹别怕,哥哥救你,杀了这些人,就没人能伤害咱们了。”
嗅着铁星辉发霉发臭的破衣烂褂,铁应柔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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