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热浪裹挟着归源寒气,似两条冰火毒龙,在沈璃口鼻中翻腾撕咬。
失重之下,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怀中秦红药冰凉的身躯,更添千斤重负。她在狂乱气流中翻滚下坠,右腿玉骨深处那点青白水光印记,如同投入熔炉的薄冰,在灼热地气与寒冰重水的夹击下疯狂明灭。
裂痕边缘,玉屑簌簌剥落。
髓珠之内,金红煞火与青白水光如两头暴戾困兽,发出濒死咆哮!
龟甲碎片的光芒,彻底熄灭。唯余一片冰冷的死寂。
“要……碎了!” 剧痛与混沌中,这念头如冰锥刺入沈璃灵台。
她以为下一刻,自己与这条玉骨便将炸裂在这万丈深渊——
“噗通!哗啦——!”
下坠之势骤停!
冰冷刺骨、硫磺恶臭的粘稠浆液瞬间将她吞没!非是污秽黑水,而是一种奇诡浆液——触之滚烫,深处却透着砭骨阴寒。
巨大冲击震得她眼前发黑,口鼻灌满这冰火交煎的怪液,呛得魂魄欲散。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
浑浊乳白的潭水翻涌着细密气泡,硫磺味刺鼻。触手温热,深处却寒意森然。头顶,钟乳石如悬剑倒垂,滴落冰冷水珠。岩壁缝隙中透出暗红地火微光,如凝固的污血,勉强映亮这方地下岩洞。
陈墨抱着昏迷的小雀儿,狼狈划水,吐出浆液,脸皱如苦瓜:“咳咳……呸!这鬼地方!又烫又冻……比老陈醋泡烂脚丫还折磨人!”
“这是地脉交汇的寒热泉……”
秦红药虚弱的声音传来。她面白如纸,嘴角残血未干,气息微弱,却已扶着潭边滑腻岩石稳住身形。
她目光扫过浊潭、地火微光与滴落石乳,低语道:“天一生水,地二生火……水火相激,阴阳未判……‘地肺生煞泉,寒热交侵,蚀骨销魂’……不想竟坠入此等绝地……”
“秦姑娘!你的伤!” 沈璃忍痛游近,不顾腿骨欲裂,伸手欲扶。
“死不了……” 秦红药摆手,目光却死死锁住沈璃在浊水中若隐若现、光华暴乱的右腿玉骨,眉头紧锁,“倒是你这破炉膛,再不糊上,真要炸了!”
她示意沈璃靠向潭边一块浸水的平整黑石。
沈璃咬牙挪去,将伤腿浸入冰火泉中。
奇异之事发生——粘稠泉水裹住玉骨,那灼热与酷寒之力竟形成微妙缓冲。髓珠内狂暴冲突的煞火与水光,似被这外界的“冰火磨盘”强行压制、研磨。剧痛依旧,但那随时爆裂的毁灭感,竟真消减了几分。
“暂时……压住了?” 沈璃难以置信。
“压?” 秦红药嗤笑,摸出油布包裹的皮囊,倒出几粒辛辣刺鼻的黑色药丸。自己吞下一颗,又递与沈璃:“九痛还魂丹,吊命用的,滋味如嚼炭灰,忍着!”
沈璃仰头吞下。火线自喉头烧至胃腑,呛出泪来,一股灼热气流却散入四肢,精神稍振。
秦红药缓了口气,指着那玉骨腿,没好气道:
“压个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阳干动且强,速达显灾祥;阴支静且专,否泰每经年。你这截骨头,强纳离火螭煞,又吞了半截螭角,后来更硬塞归源重水精粹!五行乱如沸粥!”
她喘口气,继续骂道:“《黄帝内经》讲,‘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你倒好!干是够硬,玉做的!‘墙’呢?‘营’与‘刚’何在?皮肉筋脉尽失!”
“无本之木,无源之火!如今靠外力和那点重水强撑平衡,如沙上筑塔!更别提这骨头像个破口袋,胡乱塞满杂物,鼓胀欲裂!”
沈璃脸色发白。
陈墨抱着小雀儿缩了缩脖子,嘀咕:“秦姑娘……您这话……忒吓人了……”
“吓人?大实话!” 秦红药瞪他一眼,目光转回玉骨,“想活命,想腿不废,两条路!其一,寻个修为通天的老怪物,抽净你腿里杂碎,再接条新腿!不过嘛……”
她嘴角讥诮一撇,“此间天地最高也只是元婴巅峰,要想根治,除非你找到天道允给修士们的大道。”
“你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
“那……第二条?” 沈璃深吸一口气。
“第二条?” 秦红药眼中异光一闪,盯着泉水中沉浮、裂痕隐现的莹白玉骨。
“破而后立,死中求生!《阴符经》有言‘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你这破骨头,如今便是塞满‘万象’之‘奇器’!离火螭煞乃至阳至暴之火,归源重水乃至阴至柔之水,更有你自身微薄五灵根基……阴阳俱全,五行虽乱却有物!”
她语速渐疾,眼中闪动毒医特有的、近乎癫狂的推衍之光:“地龙蜕潜阳入阴,百年石髓固本培元……若能寻得调和阴阳、催化生机之天材地宝为引,再借此地脉交汇、水火相激的‘天然熔炉’之力,外引地火天泉为炭,内以你五行乱气为薪……或可效法上古锻金术,以身为胚,以煞为火,以源水为淬,将这‘败玉’连同其中杂碎,一并煅了!煅去杂质,煅出韧性,煅出一副能承你性命、长出肉和脉的新骨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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