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快同连珠:“后来龙伯国的大人一钓而连六鳌,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沉于大海!剩下方壶、瀛洲、蓬莱三山,便由九只神龟背负!这……这难道是其中之一?它死了?!那它背上的仙山……”
孙老儿面色沉重:“这玩意儿一死,它背上驮着的岛,怕不是要塌!要沉!”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巨龟尸骸上那些灰败的死亡气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恐惧,“这死气……不对劲!绝非寿终正寝!是被人下了绝户的阴毒手段,硬生生耗尽了它的本源山魄!要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负山之龟死,仙山其倾乎?!
沈璃闻言神色有些异动。
耗尽本源……怎么听起来和寒鸠用在红药姐身上的那个什么阴螅类似?
沉鲸滩上死寂一片,唯有海浪拍打腐烂龟尸的哗哗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腐臭。
孟昶心一直静立一旁,此刻终于上前一步,水蓝宫装的下摆拂过潮湿的砂砾。
她仰头望着那如同小山般的龟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方壶居中,形如方丈,稳如砥柱;瀛洲居东,玉为林,泉如醴,多仙草;蓬莱丘在东北,金玉为阙,乃真仙所居……若负山之龟死,其山不稳,必显异象于天穹。”
李梦欢猛地一拍大腿:“着啊!孙老前辈!楼三!孟姑娘!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不如我们上天去看!”
他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派最快的灵舟!升到最高的云层之上!看看那传说中的方壶、瀛洲、蓬莱丘三岛,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还在不在天上挂着!若真如孙老所言,仙山将倾,必有端倪!”
派灵舟……上天看仙山?
楼当风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沉鲸滩上空弥漫的腥腐水汽与淡淡的海雾,仿佛要刺破那灰蒙蒙的天穹,看清那悬于九霄云外的、传说中的仙家胜境。
“好!我立刻调穿云鹞!”楼当风的声音斩钉截铁,“此舟乃千帆盟速度最快、飞得最高的探海灵舟!李兄弟,你精通望气堪舆,随舟观测!沈姑娘,烦请你持云铮所留冰魄传讯简,若有异变,即刻传讯葬剑海!孟姑娘……”
他目光转向孟昶心,带着一丝探询。
孟昶心嫣然一笑,冰晶步摇在咸腥的海风中折射出冷冽碎光:“昶心自然同去。这负山神龟的死,还有它背上可能倾倒的山……可是比玄水宫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趣多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千帆盟的弟子如同上了发条的机括,飞快地奔向岛内码头方向。沉重的号角声随即在万帆岛各处响起,穿透海雾,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迫。
李梦欢飞快地往身上拍着护身符和轻身符,嘴里念念有词,显然已在脑中飞速推演观测方位与望气法门。
沈璃默默握紧了袖中那枚冰凉的冰魄传讯简,玉骨内的五行光轮随着那巨龟尸骸散发的悲怆死气缓缓轮转,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心头。
仙山倾覆……这背后隐藏的,恐怕是比绝渊那头老鳖翻身更为恐怖的天倾之祸。
云铮师姐,葬剑海……能来得及吗?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沉鲸滩外那浩渺无垠的海天相接之处。
灰沉的海雾低垂,如同巨大的幕布,遮蔽了视线,也遮蔽了那悬于九天之上的、关乎此界存续的巨大秘密。
那传说中的三座仙山,是否依旧安然无恙?
远方码头灵舟升空时尖锐的破空声随风而来,一切答案,都将悬于那即将刺破云层的灵舟之上。
【1】:出自《列子·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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