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觉得，王主任的办公室就像个气象站——每次进去都能提前感知到即将到来的气候变迁。今天的气压明显偏低，预示着又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小林啊，坐坐坐！”王主任的笑容比平时灿烂三分，这让林远更加警惕。经验告诉他，主任笑得越开心，事情就越麻烦。
果然，寒暄不到三句，王主任就切入了正题。
“小林啊，最近你可成了咱们学校的明星教师了！”王主任沏茶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倍，像是在为重要对话做铺垫，“家长群里都在讨论你的教学创新，好多家长都想把孩子转到你的班上呢。”
林远谨慎地点头：“谢谢主任夸奖，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哎，谦虚！”王主任摆摆手，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现在有个好机会。不少优秀学生的家长都来找我，想让孩子转到七班。你看...”
他故意停顿，观察林远的反应。见林远没接话，只好继续：“要我说，咱们可以适当吸收几个尖子生，这样下次考试平均分肯定能上去！评比也好看了，对你也有好处嘛。”
林远心里咯噔一下。他料到会有这种事，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主任，”他斟酌着用词，“七班能有今天的进步，是现在这些孩子们和我一起努力的结果。如果突然插进来几个新生，对原来的孩子不公平。”
王主任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哎呀，又不是要大换血！就三五个，影响不大。而且优等生来了还能带动学习氛围嘛！”
“但是班级氛围可能会被破坏，”林远坚持道，“现在的七班就像一个正在成型的小团体，突然加入陌生人，尤其是...尤其是可能带着优越感的优等生，会让原来的学生感到被轻视。”
王主任的嘴角微微抽动：“小林啊，你要往长远看。带出个好班级，对你评职称、评优都有帮助。这些家长里还有教育局领导的亲戚呢...”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林远感到一阵反感，但尽量保持语气恭敬：“主任，我相信我能带着现在的学生取得好成绩。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王主任放下茶杯，笑容彻底消失：“林老师，我这是为你好。带差班出名是一回事，持续出成绩是另一回事。下次月考要是跌回去了，现在这些赞誉可都成了笑话。”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了。林远感到血压上升，但还是克制着：“我明白风险。但我更相信我的学生们。他们也许起点不高，但这段时间的进步有目共睹。”
王主任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吧，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那你就带着你的宝贝学生们继续努力吧。”
他拿起一份文件，做出要工作的姿态：“不过话说在前头，期末考评班级成绩要是没起色，我可不好再替你说话了。”
这就是逐客令了。林远站起身：“谢谢主任提醒，我会努力的。”
走出办公室时，他感觉后背都快被王主任的目光盯出洞来了。
回到教研组，气氛明显不对。几个老师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有人欲言又止。
陈雪蹭过来小声问：“主任找你什么事？是不是又给你加压了？”
林远苦笑：“比加压更糟。他想往七班塞几个关系户。”
“哇！这不是摘桃子吗？”陈雪脱口而出，又赶紧捂住嘴。
放学时，林远发现班级氛围也有些微妙。李浩难得地没有第一个冲出教室，而是磨蹭到最后。
“老林，”他挠挠头，“听说有家长想把自己孩子塞到咱们班？”
林远一愣：“你怎么知道？”
“教务处李老师跟我妈说的，”李浩说，“我妈是家长委员会的啊。”
得，消息传得比网速还快。
吴明推推眼镜：“根据数据统计，突然加入新成员会对已形成的团体动态产生23.7%的负面影响。”
陈小雨担心地问：“老师，你不会同意吧？我们好不容易才...”
“不会，”林远打断她，“七班就是你们，不会突然多出什么人。”
学生们明显松了口气。李浩甚至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来个书呆子搅局呢！”
“喂！”张晓抗议道，“书呆子招谁惹谁了？”
“你不是书呆子，”李浩咧嘴笑，“你是我们的书呆子！”
看着学生们打闹，林远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刚刚凝聚起来的集体，经不起任何破坏。
但压力接踵而至。第二天，林远居然接到了一个自称是教育局某领导秘书的电话，委婉地询问转班事宜。林远只好搬出学校规定婉拒。
更让他难受的是，王主任开始在各种场合“提醒”他：“林老师，下次月考很重要啊！”“全区都在关注七班的进步能持续多久。”“创新固然好，成绩才是硬道理。”
就连其他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看你还能撑多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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