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隆信踏上明军旗舰甲板的时候,双腿还在微微发颤。这艘船太大了,像一座浮在海上的山。甲板上,明军士卒甲胄鲜明,队列整齐,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被带到一间宽敞的船舱内,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大明总兵,张伟。
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眼前的年轻人,甚至可以说有些文弱,穿着一身素色长衫,正坐在桌案后,悠闲地品着茶。
“松浦殿下,请坐。”张伟伸手示意,仿佛在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这种反差,让松浦隆信更加心惊胆战。他知道,越是平静的海面下,越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漩涡。
“外臣……松浦隆信,拜见总兵大人。”他深深地鞠躬,姿态放得极低。
“不必多礼。”张伟放下茶杯,“松浦殿下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商议。”
松浦隆信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地图,双手奉上。“大人,这是我松浦家治下所有港口、城池、兵力部署的详细图。外臣愿……愿率全族,归附大明,只求大人能为我松浦家主持公道,讨伐无义之徒大友宗麟!”
他将姿态放到了最低,直接称臣纳贡。
张伟接过地图,却没有看,而是将它放到了一边。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松浦隆信:“主持公道?松浦殿下,我大明乃天朝上国,讲的是王道。你们藩属国之间的纷争,我本不该插手。”
松浦隆信一愣,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难道自己赌错了?
“不过……”张伟话锋一转,“大友宗麟暗中支持倭寇,侵扰我大明海疆,此乃国仇。我奉皇命东征,正是为此而来。你若能助我讨伐国贼,便是我大明的功臣。功臣,自然不能亏待。”
这一推一拉,瞬间拿捏住了松浦隆信的全部心思。他立刻明白了张伟的意思:私怨不管,公仇必报。想让我帮你,就得先帮我。
“大人明鉴!”松浦隆信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大友宗麟狼子野心,他……他不仅是我松浦家的敌人,更是大明的心腹之患!外臣愿为前驱,为天朝大军扫平障碍!”
“很好。”张伟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他将夏原吉早已拟好的那份“港口租用及互助协议”推了过去。
松浦隆信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住了。协议上写明,大明水师将在平户港驻扎,松浦家需提供补给和港口使用权。作为回报,大明将承认松浦家对平户地区的“合法”统治,并“协助”松浦家抵御任何“非法”的军事侵略。至于费用,大明水师将按照“市场价”支付所有补给费用,并向松浦家支付一笔“港口租赁费”,每年白银三万两。
松浦隆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投降协议,这分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仅保住了领地,还能得到大明的庇护,每年还有三万两白银的纯收入!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割地赔款,甚至被当成炮灰的准备。
他哪里知道,夏原吉的算盘打得有多精。三万两白银,看似不少,但比起一个稳定、高效、并且由“自己人”管理的补给基地所能创造的价值,简直是九牛一毛。更何况,所谓的“市场价”,最终解释权可是在大明手里。
“大人……这……这太优厚了……”松浦隆信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说了,不亏待功臣。”张伟淡淡一笑,“签了吧。从今天起,你松浦家,就是我大明的朋友。”
松浦隆信再无犹豫,立刻咬破手指,在协议上按下了鲜红的指印。
当他浑浑噩噩地坐着小船返回平户城时,感觉像做了一场梦。危机不仅解除了,还抱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粗壮大腿。
而旗舰上,蓝玉看着松浦隆信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问张伟:“大人,就这么便宜他了?每年还给他三万两?咱们直接占了平户,他敢放个屁不成?”
夏原吉在一旁笑道:“蓝将军,账不是这么算的。我们强占了平户,就需要分兵驻守,要自己管理港口,安抚民众,这都是成本。现在,松浦家替我们做了这一切,我们只付了区区三万两的‘管理费’,就得到了一个稳定可靠的前进基地。更重要的是,我们树立了一个榜样。”
“榜样?”蓝玉还是没转过弯来。
“没错,榜样。”张伟接过话头,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我要让全九州,乃至全日本的大名都看到,顺从大明,有肉吃。对抗大明,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松浦隆信就是我竖起来的第一块招牌。”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平户的位置:“有了这个基地,我们的舰队就有了落脚点,补给线也大大缩短。接下来,我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对付那条真正的大鱼了。”
他的手指,缓缓移向了九州的腹地,那个标注着“府内城”的地方,大友宗麟的老巢。
“传令下去。”张伟的声音变得冷峻起来,“舰队主力在平户休整补给。蓝玉,你带‘穿心’营五千人,以‘协助盟友稳定领地’为名,进驻平户城。记住,军纪要严,但也要让松浦家看到我们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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