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多港在夏原吉的打理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了秩序。
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招聘。
一张张盖着大明总兵官印的告示贴满了全城。招募码头工人,管饭,每天还发十文铜钱;招募木匠、铁匠修缮港口设施,工钱加倍;招募熟悉本地情况的商人成立“临时商会”,协助管理市场。
“以工代赈,方为长久之计!”夏原吉对着前来视察的张伟,挥舞着手里的账本,神采飞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白给他们粮食,只会养出一群懒汉,是纯亏损。让他们干活,我们发工钱,他们有了动力,我们有了建设,城市恢复了运转,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蓝玉在旁边听得直撇嘴:“夏大人,你这嘴里一天到晚都是些听不懂的词。”
夏原吉白了他一眼:“蓝将军,你懂什么?现在港口恢复了,对我们以后的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蓝玉看着那些曾经满脸惊恐的倭人,如今为了一个工位争得面红耳赤,看着那些倭国商人为了能和夏原吉搭上话,把礼物都堆到了军营门口,不由得挠了挠头。他隐约觉得,张伟和夏原吉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但又极其厉害的方式,瓦解着这个国家。
这种方式,比他手里的刀,似乎更锋利。
与此同时,立花山城,天守阁。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大友宗麟面色铁青地听着家臣的汇报。
“主公,博多的百姓九成以上都回城了。”
“明军非但没有屠戮,反而开仓放粮,以工代赈,如今博多港的繁荣,已胜过往昔。”
“他们还在港口设立了自由贸易区,我们治下,甚至萨摩、长州的一些商人,都偷偷跑去做生意了”
“松浦家松浦隆信那个叛徒,派人送来了大量的补给,还公开宣称,顺从大明者,可享‘世代荣华’。”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大友宗麟的心上。
他的坚壁清野、釜底抽薪之计,非但没有拖住明军,反而像个笑话。他抛弃了自己的人民和土地,而敌人却把它们捡起来,变成了对付自己的武器。他能感觉到,家臣们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怀疑、动摇,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废物!”他终于忍不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一群废物!眼睁睁看着明军在我们家门口收买人心,你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家臣们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就在这时,一名身披重铠,气度沉稳的武将站了出来。他正是大友家的双壁之一,被誉为“武神”的立花山城城主,高桥绍运。
“主公,事已至此,一味退守,只会让士气不断流失,最终不战自溃。”高桥绍运的声音铿锵有力,“明军远来,利在速战。我们据城而守,本是上策,但他们的手段,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今,我们必须夺回主动,重振武家声威!”
大友宗麟红着眼睛看着他:“怎么重振?你带兵去冲一次明军的营盘吗?”
“不。”高桥绍运摇了摇头,“明军火器犀利,阵法严谨,强攻是为不智。但他们有一个弱点。”
“什么弱点?”
“他们是天朝上国,自诩仁义王师,最重‘颜面’。”高桥绍运眼中精光一闪,“我愿亲自下书,挑战明军阵中第一勇士,于两军阵前,一决生死!以此决定博多之归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主公,此乃一箭三雕之计!”高桥绍运继续说道,“其一,明军若应战,我若能斩其大将,必能令其军心大乱,士气崩溃!我大友家声威将重振于九州!其二,明军若怯懦不敢应战,则其‘天朝无敌’的谎言不攻自破,所谓‘王道’,不过是怯懦的借口!我军士气必将大振!其三,此举能向天下大名宣告,我大友家尚有血勇之士,敢于以身殉国,而非如松浦隆信之流的软骨头!”
大友宗麟死寂的眼神里,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看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浑身散发着武士荣光的老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就依你之言!”
很快,一封由高桥绍运亲笔书写的战书,被一名武士使者送到了明军大营。
张伟看着那封辞藻华丽,但核心意思就是要“单挑”的战书,不禁笑了起来。
“有意思。这是被我们逼急了,开始玩盘外招了。”
蓝玉一把抢过战书,粗略看了一遍,兴奋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拍胸甲:“大人!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去!那什么高桥烧晕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我拧下他的脑袋!”
“胡闹!”夏原吉立刻出声反对,他一把夺过战书,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蓝将军,你是一军主将,国之栋梁!你的命,在我的账本上是‘无价’!怎么能拿去跟一个倭寇赌气?这笔买卖,风险无限大,收益却几乎为零!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抚恤金倒是小事,动摇我军军心,这个损失谁来承担?不行,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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