堺港,南蛮屋的秘密据点内。
灯火通明,气氛热烈。木下藤吉郎高举酒杯,意气风发。他的面前,坐着他最核心的几位智囊——弟弟羽柴秀长,以及被誉为“黑牛”的军师黑田官兵卫。
“报!‘龙神’舰队上月共拦截商船三十七艘,收取‘航路金’三万两千五百两!消息传开,如今从宁波到平户的航线上,除了挂着我们暗旗的船,几乎没有商船敢通行了!”一名忍者兴奋地报告。
“干得好!”藤吉郎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到没有,官兵卫,这就是‘渠道为王’!我们控制了渠道,就控制了财富的流动!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堺港豪商,现在哪个不是捧着金子来求我们?”
黑田官兵卫,这个一向以沉稳着称的男人,此刻脸上也难掩激动。他抚着自己微跛的腿,说道:“主公此计,妙绝天下!我们不与明国人直接冲突,却扼住了他们的咽喉。如今,我们创造了问题,下一步,便是以‘解决问题’为筹码,向经略府,也向主公(信长)索要我们应得的地位和利益了!”
羽柴秀长则更为谨慎:“兄长,此事信长公那边……”
“放心。”藤吉郎自信满满地摆了摆手,“主公他默许了。他比谁都想看到那明国人吃瘪。他想看我这条猴子,能不能在那座黄金山上,为他刨出一条裂缝来。而我,要的不仅是裂缝,我要的是整座山!”
就在众人憧憬着未来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信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手中高高捧着两个用黄绫包裹的卷轴。
“主公!安土城急使!信长公……信长公让您立刻亲启!”
藤吉郎心中一凛,那种志得意满的燥热瞬间冷却下来。他接过卷轴,展开了第一个。
是那份《关于表彰日本大区执行官及下属员工杰出贡献的通知》。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上面每一个赞美的词句,都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什么“前瞻性风险管控意识”,什么“成功转化不稳定因素”,这分明是在告诉他:你干的每一件事,我都看着呢。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冷汗从额角渗出。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展开了第二个卷轴。
——《关于‘东海主航道安全保障服务’项目的公开招标邀请函》。
当“招标”、“外包”、“一级承包商”、“利润分成”这些词眼映入他眼帘时,藤吉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噗通”一声,黑田官兵卫已经跪倒在地,他那张总是充满智谋的黑脸,此刻一片死灰。
“主公……我们……我们不是渔夫……”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绝望的颤音,“我们是那条自以为聪明,却奋力跃进了渔网的鱼啊!”
藤吉郎死死地攥着那份“邀请函”,纸张的边缘被他捏得变了形。他所有的得意、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野心,在这两份轻飘飘的纸面前,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以为自己在下一盘大棋,却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对方甚至懒得和他对弈,只是微笑着修改了棋盘的规则,将他的“将军”,变成了“应聘”。
“带上文件,跟我去见主公。”藤吉郎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地说道。他知道,这一关,他必须自己去过。
安土城天守阁,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织田信长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下方的木下藤吉郎。那两份文件,就摊开在信长的面前。
许久,信长都没有说话。这种沉默,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藤吉郎感到恐惧。
突然,信长笑了。不是冷笑,不是怒笑,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充满了愉悦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猿!”他指着藤吉郎,笑得前仰后合,“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你的算盘,也打得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很好,很好啊!”
藤吉郎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信长止住笑,走下台阶,来到藤吉郎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学得很快,猿。你学会了用明国人的办法,去赚明国人的钱。只可惜……”信长的声音陡然转冷,“你终究是只学了皮毛的猴子。那算盘的主人,已经给你布置下新的功课了。”
他拿起那份“邀请函”,拍了拍藤吉郎的脸。
“去吧,接受他的‘招标’。去当他的‘一级承包商’。我要你,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他麾下的船有多快,炮有多利。我要你搞明白,他是如何管理账目,如何训练士兵,如何让那些桀骜不驯的家伙乖乖听话的。”
信长的眼中,燃烧着比藤吉郎更加炽烈的野心之火。
“去给我学!把他的所有本事,都给我学回来!但是,你要永远记住,猿,”他的手,重重地按在藤吉郎的肩膀上,“你是在为谁学习,你的这身本事,将来要用在谁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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