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后的长崎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宁静。
天空被洗得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照亮了海面上漂浮的惨烈景象。数不清的木板、碎裂的帆布、烧焦的缆绳,以及……那些像肿胀的白色死鱼一样,漂浮在海藻之间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烤肉味、硫磺味、腐烂海腥味和湿木头味的怪异气息。
“呕——”
黑田长政站在岸边,看着一具被海浪推上来的西班牙士兵尸体(那尸体手里还死死攥着半截断剑),终于忍不住扶着一块礁石,吐了出来。
哪怕是见惯了战国厮杀的武士,面对这种像是被巨灵神嚼碎后吐出来的战场,也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是屠宰。
“长政公子,吐习惯就好了。”
张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位“大明株式会社”的董事长,此刻正踩着一双木屐,手里依旧拿着那本厚厚的账簿,神情专注得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林经理,这边的‘清洁工作’做得不够细致啊。”张伟用折扇指了指那具尸体,“‘有机垃圾’要及时处理,不然容易引发瘟疫。那是‘公共卫生风险’。”
“明白!张董!”不远处,林道乾正指挥着一群满身泥泞的手下,用长钩子把尸体往一艘破船上拖,“弟兄们!手脚麻利点!身上值钱的零碎都扒干净了!那都是公司的‘营业外收入’!”
黑田长政擦了擦嘴角,看着张伟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心中最后一点身为“武士”的傲气,也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畏惧。
这个男人,比风暴更可怕。
……
一个时辰后,禅院正殿。
这里的气氛比战场还要凝重。昨晚还坐满了人的“会议室”,此刻显得有些空荡。
阿方索·德·阿尔布开克爵士是被抬进来的。
他的左腿被断裂的桅杆砸断了,裹着厚厚的绷带,那身华丽的板甲也被烟熏火燎成了废铁。他的旗舰“圣母号”虽然没有沉,但已经彻底搁浅在烂泥里,龙骨断裂,基本报废。
而另一边,荷兰人范·德·布罗克也没好到哪去。他的左脸被飞溅的木刺划了一道大口子,缝了十几针,像条蜈蚣一样趴在脸上。他的两艘快船虽然还在,但弹药几乎耗尽,船帆也破成了抹布。
“诸位,早上好。”
张伟坐在主位上,神采奕奕,仿佛昨晚那场毁天灭地的风暴只是他做的一个美梦。
“首先,恭喜各位。”张伟带头鼓了鼓掌,掌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经过昨晚的‘通力合作’,我们成功完成了对西班牙帝国远东舰队的‘强制清算’。”
“业绩斐然啊。”
阿方索死死盯着张伟,眼里的红血丝快要爆出来:“张……伟……我的舰队……全完了……五艘卡拉克……全毁了……”
“那是‘沉没成本’,爵士阁下。”张伟打断了他,语气冷淡,“做生意哪有不亏本的?你应该庆幸,你的人虽然死了一半,但至少你还活着。而且,你的竞争对手……”
张伟指了指窗外那片还在冒烟的海面:“……西班牙人,可是‘全资亏损’,连底裤都没剩下。”
“Ho-ho……”布罗克捂着脸上的伤口,发出一声惨笑,“张大人说得对。至少……西班牙人死绝了。这片海,以后是我们荷兰人的了。”
“纠正一下。”张伟竖起一根手指,“这片海,是‘大明株式会社’代理的。你们,只是‘二级分销商’。”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分红’的问题。”
张伟挥了挥手,李乘风捧着几个托盘走了上来。
“根据昨晚的战果统计,”张伟翻开账本,“荷兰方面,击沉西班牙补给船四艘,协助击毁盖伦船两艘。表现评级:B+。”
“奖励如下:第一,大明株式会社授予荷兰东印度公司‘特别通行证’一张,允许你们在平户保留商馆,且每年拥有两艘商船的免税配额。第二……”
张伟揭开第一个托盘上的红布。里面是一叠沾着血迹、还带着海水味的银票,以及几块从西班牙沉船上捞上来的金砖。
“这是你们应得的‘劳务费’。折合白银五万两。”
布罗克的眼睛瞬间亮了。虽然比预期的少,但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能拿到贸易特权和现银,这笔买卖赚了!他一把抓过银票,甚至顾不上手上的血污:“Ho-ho!张大人果然信守承诺!这就是契约精神!”
“至于葡萄牙方面……”张伟转向阿方索,目光变得有些玩味。
“阿方索爵士,你的损失很惨重。五艘船全废,人员伤亡过半。从‘投入产出比’来看,这是一笔失败的投资。”
阿方索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想咆哮,想拔剑,但断腿的剧痛和周围黑洞洞的枪口让他不得不忍气吞声。
“但是,”张伟话锋一转,“考虑到你们在‘正面战场’吸引了绝大部分火力,为‘并购案’的成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牺牲。我决定,给予你们‘人道主义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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