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震,不是雷,也不是剑,是整座青玉峰在往下陷。
我单膝跪地,断剑插进泥里,剑尖那滴金泪刚要落下,就被脚下的泥沼一口吞了。那泥不是普通的烂泥,黑乎乎黏糊糊,还冒着泡,像谁把一锅熬糊了的药倒进了地脉,咕嘟咕嘟地往上翻腥臭的气泡。
“哎哟喂。”我嘀咕,“这味道,比柳蝉衣煮的‘七步断肠汤’还冲鼻子。”
话音刚落,泥面一颤,一条黑线猛地抽上来,擦过我小腿。那不是触手,也不是藤蔓,更像是一团凝固的怨念,滑腻得没有实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心魔触须,专挑神识松动的人下手。
我打了个哆嗦,不是怕,是冷。
战佛之体散了,金光没了,连后颈那颗红痣都蔫了,像颗被晒干的樱桃。我现在的状态,说好听点叫“战略性虚弱”,说难听点,就是个披着破灰袍的伤号,连走路都像踩在豆腐上。
“再这么下去,”我自言自语,“我不用等墨无涯来杀,自己就得陷进泥里当肥料。”
可就在我准备拔剑换地方站的时候,剑尖突然一烫。
不是金泪落下的热,是泥底传上来的反灼——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烧。
我眯眼低头,只见那泥面被金泪烫出的小坑周围,竟浮出一圈暗银色的纹路,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笔画上去的,一闪即逝。
“有意思。”我咧嘴,牙龈还裂着,笑起来跟哭似的,“泥里还藏宝贝?”
我没急着动,先摸了摸袖口——那半片青铜蛇皮还在,安安静静贴着皮肤,像块温润的玉。我松了口气,要是连这玩意儿都丢了,烛九阴非得从我泪腺里爬出来骂人不可。
然后我低头,把断剑往泥里又捅深了两寸。
剑身一震,泥底轰地炸开一圈涟漪,黑泥翻涌,像是被惊醒的沼泽怪兽。紧接着,一股金光从地底冲出,不是我的,也不是阵法的,而是……九个脑袋的肉虫子从泥里钻了出来,摇晃着,像九根晃荡的香肠。
噬灵蚓皇。
它中间那个脑袋张嘴,吐出一串震动频率极低的音节,直接震得我耳膜发麻:
“劫纹可锁渊流——用你藏了十年的九重连环劫!”
我一愣。
这老虫子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了?哦不对,它没说人话,是直接用神识震我脑仁。
“你连‘谢谢’都不会说,张口就命令?”我翻白眼,“上回你拉不出晶核,我还给你顺了三颗通便丹呢。”
它不理我,九个脑袋齐刷刷转向我,中间那个还翻了个白眼——这动作学得挺快,八成是从我这儿偷师的。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玩意儿认死理,不干完活不收工。
“行吧行吧,就当还你上次救我的人情。”
我咬破指尖,血刚滴出来,就有一半被泥沼吸走。我皱眉,干脆把另外八根手指也划了一圈,十指连心,血流得像自来水一样,滴在泥面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
第一重阵基。
金血渗入泥中,那暗银纹路猛地亮了一下,像是被唤醒的古老符文。紧接着,整片泥沼开始震动,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在翻身。
“九重连环劫……”我喃喃,“十年前我画在藏书阁墙角的那堆涂鸦,你居然还记得?”
那阵法不是正经传承,是我瞎琢磨出来的,专治“被人围殴还打不过”的窘境。原理很简单:以伤换阵,以血为引,布一重,锁一劫,九重叠起,连天道都能关门外。
可惜一直没机会用。
现在倒好,青玉峰自己塌成泥潭,简直是为这阵法量身定做的舞台。
我正画到第三重,忽然脚下一滑,整条右腿陷进泥里,一直没到大腿根。那泥像是活的,缠着我的腿往上爬,凉得像冰蛇贴在皮肤上。
“滚!”我一脚踹出去,泥花四溅。
可就在那一瞬间,泥底一道银光闪过——
一块巴掌大的陨铁,半埋在泥里,表面布满残缺的蛊纹,纹路扭曲,像是某种古老阵法的残篇。
我瞳孔一缩。
这纹……我见过。
五岁那年,在乱葬岗,我被毒寡妇咬醒,浑身是血爬进一堆白骨里。那时候,我看见她用七块黑石摆阵,石头上就刻着类似的纹路。她说是“活蛊引魂阵”,能让人死而复生。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假的。
但她摆阵的手法,我偷偷记了下来。
而现在这块陨铁上的纹,和那七块黑石上的,至少像了八成。
“妈的。”我低声骂,“不会这么巧吧?”
我没声张,袖子一甩,把陨铁盖住,指尖悄悄勾了勾,用蛊丝缠住,慢慢往怀里带。
这东西不能让别人看见。
尤其是……执法堂那帮狗鼻子。
我继续画阵,血越流越多,脑子开始发晕。第四重刚成,泥沼深处突然涌出一股黑潮,十几条心魔触须齐齐扑来,直奔阵眼。
我冷笑,抬手就把断剑往阵心一插。
“来啊,老子今天血多,管够!”
金血顺着剑身流下,渗入阵基,轰地一声,第一重劫阵炸开,金光如网,把触须全扫了回去。那些黑影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被烧成灰,融进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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