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独孤的玉箫还指着神鼎,袖口那块玉佩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心里却在数他呼吸的节奏——三息一停,八成是在等我崩盘。
不能崩,一崩就真完蛋了。
我抽抽搭搭地往前爬了半步,手一软,整个人扑在鼎脚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师……师叔啊!”我嗓音都劈了,“弟子真不是要毁鼎!我是……是怕它被人抢了去啊!您看这彩虹液,它……它刚才还动了!像是在写什么!”
我一边嚎,一边偷偷掐了下掌心的控心蛊印。
鼎内那滩彩虹液果然轻轻一荡,像是被风吹皱的水,泛起一圈涟漪。
柳独孤眉头一跳。
我赶紧补刀:“您要是不信,我可以请外援!火云宗赵少宗主不是刚送了只哭唧唧寻宝鼠吗?那玩意儿能闻出宝气,连地底三丈的灵脉都能嗅出来!让它来验一验,不就知道这鼎是不是祖师遗物了?”
我说得越急,声音越抖,越像真被吓破了胆。
柳独孤盯着我看了两秒,玉箫缓缓收回。
“你倒是会找帮手。”他冷冷道,“可赵日天那草包,连自己山门都找不到,带只老鼠来,怕是连库房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他路痴是路痴,”我抹了把鼻涕,顺势把袖子里那片刚从断剑上刮下来的鳞片碎屑藏进指缝,“可那鼠不迷啊!听说它鼻子一耸,连千年王八藏在哪块石头下打盹都能报出来!”
柳独孤没说话,只是袖中玉佩的红光渐渐暗了下去。
我知道,他松动了。
这种老狐狸,不怕你耍花招,就怕你太聪明。我越显得慌不择路,他越觉得我在求生,而不是设局。
他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只留下一句:“明日午时,若那鼠不来,你就去地牢陪铁面判官画符。”
门“砰”地关上。
我瘫坐在地,喘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但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赵日天?明天?他今晚就得来。
我摸出怀里半块桂花糕,那是早上空寂那老秃驴塞给我的,说是“积德的点心”。我一口没吃,就等着今天。
我把那片鳞片碎屑塞进糕里,捏成个小团,塞回袖口。
烛九阴在断剑里咕哝了一句,倒着说:“鼠未动,线已断。”
我没理它。
线断了好,线断了才没人追得到头。
赵日天是晚上来的,带着一股焦糊味。
“楚兄弟!”他一脚踹开我柴房的门,手里拎着个笼子,“我听说你这儿有宝要验?我立马就来了!连厨房炸了都没管!”
他身后跟着两个火云宗弟子,脸上全是灰,其中一个还顶着锅盖当头盔。
我瞥了眼笼子——一只巴掌大的灰毛老鼠,耳朵耷拉着,眼圈发黑,正抱着根牙签哭。
“这……就是哭唧唧鼠?”我问。
“对啊!”赵日天得意地拍笼子,“它一哭,方圆十里宝物都得打哆嗦!你看它这眼泪,都是彩虹色的!”
我凑近一看,好家伙,那眼泪还真是七彩的,滴在地上还冒烟。
完美。
我“不小心”手一滑,那块裹着鳞片碎屑的桂花糕“啪”地掉在地上。
哭唧唧鼠耳朵一抖,眼泪瞬间止住,鼻子猛抽两下,嗖地从笼子缝里钻出来,扑向糕点,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下一秒,它眼珠变红,尾巴炸成鸡毛掸子,原地转了三圈,突然“吱”地一声,蹿上房梁,爪子在瓦片上刮出一串符文般的抓痕。
“它……它这是?”赵日天傻眼了。
“寻宝亢奋症!”我一把捂住嘴,像是吓到了,“这鼠怕是闻到什么绝世至宝了!快看它这状态,怕不是要冲进药王谷秘库啊!”
“秘库?!”赵日天眼睛亮了,“那不是有九叶冰莲吗?听说吃了能治路痴!”
我差点笑出声。
路痴治得好,你这辈子都走不出火云宗大门。
我装模作样地冲上去抓鼠,手刚伸到半空,舌尖轻轻顶了下后牙龈——微控蛊,启动。
这玩意儿是用噬灵蚓皇的血脉感应做的,只要那鼠沾了鳞片气息,它跑哪,我都能让它拐弯。
哭唧唧鼠在房梁上蹦了两下,突然调头,顺着屋檐滑下去,一溜烟钻进了夜色。
“追!”赵日天拔腿就跑,还顺手把锅盖弟子的头盔扣自己头上。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鼠消失的方向,手摸了摸后颈。
——它正往秘库去。
药王谷秘库,夜里三道锁,七道阵,连只蚊子飞进去都得被雷劈成炭。
但哭唧唧鼠不一样。
它哭的时候,眼泪能中和灵力波动;它抽抽搭搭的时候,连守阵的傀儡都以为是自己短路了。
我估摸着时间,半个时辰后,摸出一滴汗珠大小的黏液,是今天从鼎里顺出来的——噬灵蚓皇的唾液,混着彩虹晶核的碎渣。
我弹进风里。
烛九阴在断剑里倒吸一口气,蛇息一卷,气流倒流,那滴黏液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飘向东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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