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晃得我脑仁疼,可这疼是装的。
真疼的是肋骨缝里那股子烧劲儿,涅盘丹的火顺着经脉往脊椎里钻,像有根烧红的针在戳我的命门。但我不能动,得躺着,还得喘得像个快断气的病秧子。
头顶的瓦片漏风,药庐那股子陈年药材混着霉味的气息钻进鼻孔。柳蝉衣那碗“续命汤”在炉子上咕嘟,热气一缕缕往上冒,闻着像鸡骨头熬的,其实她知道那是我昨儿塞进锅底的玄灵草渣子——她早看穿了,可她不说。
我耳朵贴着木板,听见外面脚步声远了,长老们吵着要给我立碑的事也散了。只剩蚯皇在我腰上缩成一圈,软乎乎的,像条暖腰带。
行了,人都走了。
我眼皮没掀,耳后那颗红痣却轻轻跳了三下。
蚯皇懂了。
它脑袋一缩,尾巴一撅,屁眼“啵”地放了个小气,一股子看不见的薄雾从它身上散开,裹着药庐里蒸腾的药气,顺着通风口溜了出去。
这可不是普通的屁。
这是它吞了佛音残渣、又嚼了我藏在舌底的蛊丝后炼出来的“伪净灵雾”。闻着像净化,实则是毒,慢得让你以为是灵气太纯,吸多了只想掏心窝子说话。
我手指在被角划了两道,一道是灵脉走向,一道是执法堂洗药池的位置。
雾气飘出去的时候,我还在吐血——当然是假的。嘴角那口血是早上咬破的,存瓷瓶里冻了一宿,现在一哈气,正好化开,顺着下巴滴在被子上,红得挺吓人。
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柳蝉衣。
她一进门就皱眉:“又吐了?”
我没睁眼,哼唧两声,抬手抹了把嘴,顺势把指尖一点黏液蹭在枕头上。那是顺从蛊母的唾沫,无色无味,但只要沾上活物,三天内见了我就想跪。
她坐下来,银针在指尖转了半圈,扎向我手腕。
我任她扎。
针尖刚破皮,我腕子一抖,像是抽筋,实则是让蛊丝顺着她针尾爬上去一截。
三息。
就三息。
她瞳孔忽然涣散了一瞬,嘴皮动了动:“天道之血……藏在祭坛暗格……三更取……”
我立刻松劲。
她回神,眉头皱得更紧,收针时指尖微微发紫——沾了我的新配方,不致命,但往后她要是对我不利,那点毒就会顺着血脉往上爬,让她在雷雨夜发疯。
她没察觉,只把针收进袖袋,冷冷道:“熬不过今晚。”
好得很。
她说完就走,门一关,我立刻翻身坐起,把被子上的血迹抠下来,塞进蚯皇嘴里。
“吃干净,别留味。”
它张嘴,一口吞,还打了个嗝,屁又放了一下,这次是彩虹色的。
我笑了。
这玩意儿能养蛊,还能当结界,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品。
我掀开裤管,把它从腰上解下来,指着墙角那破马桶:“下去,顺着渠,去主峰灵眼。”
它不动。
我掰开它嘴,塞进去一片纸——赵日天前天送我的生日礼,一张爆炸符的残角,上面还沾着他手指的汗和洁癖符的灰。
蚯皇闻了闻,眼睛亮了。
它懂了。
那傻子虽然路痴又爱炸厨房,但他身上有种东西特别灵:干净。越干净的地方,越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执法堂那帮人最爱抢他用过的符纸当护身符,觉得能辟邪。
我把蚯皇塞进马桶口:“记住,泉眼底下,埋核。”
它扭着身子滑下去,肉粉色的背在排污管里一闪就没影了。
我躺回去,重新装死。
半个时辰后,外头开始乱。
先是后山那边,三个外门弟子凑一块嘀咕,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
“执法堂昨儿半夜运走了三具尸体,全裹黑布,没走正门。”
“听说是洗药池那边出的事,有人指甲缝里渗彩虹血,抓墙都带彩。”
“别说了,我怎么觉得……咱们说话特别痛快?”
“是啊,我连我娘偷藏私房钱的事都想告诉你了……”
我笑了。
毒灵之气起效了。
他们吸得越多,越觉得安心,越安心就越想说真话。这会儿怕是连小时候尿床的事都快倒出来了。
我闭眼,耳朵却竖着。
主峰灵眼那边还没动静。
得等等。
等的时候,我摸了摸耳后红痣,它烫得厉害,涅盘丹的反噬压不住了,经脉里像有刀子在刮。我咬牙,从袖子里摸出半颗彩虹晶核——蚯皇上个月拉的,我磨成粉藏在牙缝里,现在一咬,甜中带腥,吞下去,火稍微压了压。
就在这时,灵眼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
是水声。
像是泉眼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接着,整座山的灵气都颤了颤。
我猛地睁眼。
屋顶瓦缝里,飘起一缕雾。
金中带红,像晚霞混了血。
它升到半空,没散,反而盘旋着,往各峰灵气回路里钻。
成了。
噬灵蛊毒和灵脉合流了。
我靠回床头,喘了口气。这一局,算是落子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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