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晒得药田边那块青砖发烫,我蹲在田埂上,拿根草棍儿戳噬灵蚓皇的脑袋。
它现在不叫蚯蚓了,叫九头吞噬兽,盘成腰带模样绕我腰上三圈,头顶草环蔫了吧唧耷拉着,像是昨晚吃撑了。
“嗝。”它打了个小的。
我瞅它一眼:“吃啥了?”
它不动,肚皮微微鼓了下。
我懂了,又偷听地底动静呢。自从前天把空寂那套传话阵拆了,这货就上瘾,天天趴地里吸声气,跟泡温泉似的。
我摸了摸断剑,烛九阴在里头哼了半句:“……着熬苦很界修玄。”
我点头:“是挺苦的,刚清完内鬼,外头风又起来了。”
柳蝉衣这时候从后山转出来,手里拎着个竹筒,往我面前一递:“喝点?新熬的断肠草汁,加了三钱忘忧藤。”
我摆手:“刚吃完早饭。”
她冷笑:“你那叫早饭?啃了半块发霉的桂花糕,还顺手把烛九阴蜕的皮当护膝绑腿了。”
我低头看了眼膝盖:“保暖。”
她翻白眼,把竹筒塞进我手里:“少装蒜。说书人今早又来了,蹲山门口啃烧鸡,竹杖点地,嘴里嘟囔‘东岭有鳞动,西渊生雾锁’。”
我嘬了口草汁,酸得眯眼:“他又想吃鸡了。”
“这次没要鸡。”她靠墙坐下,“他把竹杖往我脚边一杵,说‘风要改方向了,有人在织网’。”
我吐掉草棍:“谁织?”
“不知道。但他临走前说了句怪话——‘哭的不苦,笑的才熬不住’。”
我愣了下。
烛九阴突然抖了抖:“……苦不哭的,熬住笑的。”
我皱眉:“这话说反了还是说疯了?”
柳蝉衣盯着我:“你真信他不是在提醒你?”
我没答,低头看掌心。昨夜用凝语粉残渣试了三次,终于跟说书人竹杖里的残页对上了频率。那玩意儿能震,能共鸣,像是藏着半部功法。
我掏出怀里的龟甲碎片,轻轻一磕。
嗡——
一道极细的声波荡出去,像蚊子叫。
三息后,噬灵蚓皇尾巴一翘,吐出颗小晶核,蓝幽幽的。
“录到了。”我说,“是飞鸢符的振频,百里内有传信。”
柳蝉衣挑眉:“你拿蛊虫听鸟翅膀?”
“不止。”我捏起晶核,“我还知道它飞的是哪条线——东岭官道第三岔口,往北七里。”
她沉默两秒:“你这是要布耳目?”
“不是耳目。”我起身拍灰,“是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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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噬灵蚓皇钻进药田最北头。
这儿原先种的是疯舌草,一碰就骂人,上个月被空寂偷偷烧了。现在地还焦着,裂了几道缝。
我蹲下,手指一划,蛊丝从指尖钻出,贴地蔓延,像蜘蛛织网。
“你真要在这儿布‘九曲回音蛊阵’?”柳蝉衣站边上,“这地方灵气稀薄,毒草都活不长。”
“就因为活不长。”我咧嘴,“没人来,才安静。”
我拍了拍腰带:“老九,吐眼。”
噬灵蚓皇懒洋洋扭了下,头顶草环一亮,一颗彩虹晶核“啪”地掉进我手心。
我把它按进地缝中央,蛊丝立刻缠上去,千丝万缕,连向四面八方。
“这阵不靠灵力驱动。”我一边布线一边说,“靠的是‘话里的味儿’。只要百里内有传信符提到‘青玉’‘楚昭然’‘联盟’这些词,蛊虫就会吐丝成图,自动画出行迹。”
柳蝉衣冷笑:“你这是拿毒草当情报站?”
“对。”我点头,“而且我还给它加了料——用你上次给的灰绿粉混了噬灵蚓皇的屁,熏过一遍。现在这阵,不怕监听,就怕人靠近,闻一口能当场话多到停不下来。”
她扶额:“你干脆给它起名叫‘话痨阵’得了。”
我正要回嘴,腰带突然一紧。
噬灵蚓皇抖了三下。
“有动静?”我问。
它没吐核,只是尾巴指向东南。
我眯眼:“不是飞鸢……是人。”
话音刚落,三个灰袍弟子从田头小跑过来,手里各捧个木匣。
“十七师兄!”领头的喘着气,“您要的阵法残卷,我们归还完毕。”
我点头:“辛苦。落霞宗、寒松谷、云隐庵都送到了?”
“送到了!都是按您说的,以‘归还残卷’为由,当面交到他们执事手上。”
“符纸呢?”
“夹在匣底,只有他们打开时才会显字——‘若遇风起,可共避于青玉之下’。”
我笑了:“好。”
柳蝉衣皱眉:“你就这么干等?万一他们不接招?”
“接不接招不重要。”我拍拍手,“重要的是,他们收到了。而且是‘我’主动递的话头。”
她盯着我:“你不怕大势力盯上?”
“他们本来就在盯。”我摸出断剑,轻轻敲了下腰带,“但得让他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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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溜进藏书阁底层。
青玉峰主醉醺醺地躺在竹椅上,手里攥着半壶酒,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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