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露白,我还在推演。
识海里三百六十道阵眼的光点排成环,像一锅煮到半沸的豆子,咕嘟咕嘟地冒泡。东岭第七眼还是歪的,但不是被推的——是自己挪了半寸,像人打了个哈欠,骨头松了一下。
我眯眼。
这不叫入侵,这叫唤醒。
地底那条玄骨龙脉醒了,它一翻身,阵眼跟着抖,跟人抽筋似的。可玉简上那句“血祭九阵”还在渗血,字都快滴到石桌上,这不是幻象,是预警。
我抬手,把桌角那个“守”字抠深了点。
指尖血刚涂上去,地脉蛊网就震了一下。三百六十个阵眼同步微调,表面纹丝不动,实则内里已经转了个向,像一群装睡的人偷偷睁了眼。
假静真动,骗的是外头那股子“诱变”之力。
你引我动?我偏不动真格,只动点皮毛。
噬灵蚓皇趴我肩上,九个脑袋全朝东,草环焦了一圈,像是被谁用火燎过。它不动,我不动,我们俩就这么僵着,等天亮。
等一个能动手的时辰。
我从怀里摸出玉简,背面那行“玄穹界,仅存三十七日”还在,红得发黑。我用指甲刮了刮,字没掉,反而烫了一下手。
好家伙,还带反噬功能?
我冷笑,直接把它塞进噬灵蚓皇嘴里。
它懒洋洋咬了一口,九个脑袋轮流嚼了嚼,最后从中间吐出一缕黑气,缠在“劫”字上。
我懂了。
不是“风起”,是“劫至”。不是天门要开,是有人想借天门的壳,把咱们这界当祭品烧了。
我拍了拍桌子,站起身。
肩头一沉,噬灵蚓皇没走,反倒把草环往我脖子里蹭了蹭,像是在给我戴个破草帽。
行吧,开工。
我先咬破指尖,在石桌上画了三道逆纹,嵌进那个“守”字里。这是柳蝉衣教我的蛊阵反写法,表面看是加固,实则是埋了个“假阵引信”,谁要是敢顺着阵眼往里探,立马触发一窝爆头蛊。
然后我摸了摸膝盖。
烛九阴的蜕皮护膝在发烫,蛇纹在动,像是里头有东西爬。我掏出半包辣椒粉,这是去年治墨无涯毒阵剩下的,柳蝉衣说这玩意儿能压邪气,我向来不信,但这会儿顾不上了,抖了一撮抹在护膝上。
滋啦一声,像是煎蛋。
护膝立马不抖了。
我松了口气,把护膝重新绑紧。
这东西不能出事,它是天道之皮,要是被动应劫,整个阵法都会跟着抽风。
我盘腿坐下,识海一沉,把九重人格里的“护短”拉出来主事。
这家伙最爱搞事,但关键时刻靠谱。
我问他:“咋办?”
他说:“三件事——守阵眼,固道心,炼应急蛊。”
行,听你的。
我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毒粉,这是柳蝉衣特制的“清梦散”,专破梦蛊。我走到亭外,挨个在核心弟子的屋檐下画了道符纹,隐形的,只有晨露一泡,立马激活,释放微量安神蛊气,能把潜伏的梦魇全清了。
陈三那小子昨晚神识跳了一下,八成中招了。
我不能让他在梦里把阵眼位置说出去。
画完符,我顺手踹了下扫地僧空寂的柴房门。
他没应,但门缝里飘出一股烧焦的桂花糕味,我知道他听见了。
苦海崖,日出前,雷劈淬体,照常进行。
这是暗号。
一个时辰后,顾长风第一个到,背着剑,头发炸着,像是刚被雷劈过。
他一见我就压低声音:“出事了?”
我没答,指了指肩头噬灵蚓皇。
它九个脑袋齐刷刷转向他,中间那个打了个嗝,吐出半片玉简碎片。
顾长风脸色变了。
接着柳蝉衣来了,手里拎着药篓,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一看我脸色,就说:“你又推演了。”
我咧嘴:“没事儿,我皮厚。”
她冷笑:“皮厚也经不起三滴心头血加神识透支,你再这么搞,下回炼同心丹得用别人的心头血了。”
我摆手:“别吓唬人,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我从怀里摸出根沾满毒粉的果核,咔嚓咬了一口。
竖瞳一闪,蛊王状态稳得很。
她盯着我看了三秒, finally 摇头:“随你。”
但她走的时候,袖子一甩,一枚丹药滑进我袖口。
我没掏出来看,但知道是什么。
涅盘引子,含泪炼的,她以为我不知道。
赵日天是误打误撞来的。
他抱着三十张清洁符,哭唧唧寻宝鼠蹲他肩上啃内裤边角料,一见我立马尖叫:“楚师兄!你怎么在这?这不是我每天雷劈的地方吗!”
我说:“今天归我了。”
他哭丧着脸:“可我还没淬体……”
我打断:“你现在是清洁警戒使,职责是拿这些符巡检结界漏洞,尤其是东岭第七阵眼附近,有灰尘就扫,有裂缝就补,有鬼就——”
“就叫你!”他抢答。
我点头:“聪明。”
然后我一挥手,远程操控寻宝鼠,直接把它塞进东岭第七阵眼的地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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