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我还有个问题——”
话一出口,东南角那块凝固的灵纹果然缩了一下。它要跑。
我不急。
问题不是问峰主的,是说给那玩意儿听的。
我左手拇指蹭过唇角,动作自然得像是擦汗,实则指甲一挑,牙缝里藏着的“梦蝉粉”囊袋被顶破,粉末滑进喉咙。这玩意儿是我在乱葬岗拿死人舌头和夜露熬的,劲不大,但够让周围三尺的空气打个嗝。
咽下去的瞬间,我闭眼。
再睁,瞳孔收成一条线。
噬灵蚓皇在肩上不动,草环温热,九个脑袋贴着我后颈,像九个小火炉。它知道要开始了。
我袖子里的指尖掐出“虚影叠浪诀”,三重心跳、三重呼吸、三重灵压,叠着往东南角另一侧的石壁甩过去。那地方空荡荡的,连个蚂蚁洞都没有,可现在,它成了“我”逃命的方向。
然后我肩膀一软,整个人往下塌半截,膝盖差点磕地,哭腔立马就上来了:“我……我刚才好像看见一道黑影……从那边……闪过去了……”
我手一抬,指的却是西北角。
离那家伙藏的地方,差了整整七丈。
阵法峰主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胡闹!补阵要紧,哪来的黑影?”
我抖得更厉害了,牙关打颤:“真……真有!一闪就没了!像……像披着破布的鬼……还……还有股子腐臭味……”
我这话是冲着那家伙说的。
影嗅蛊的残粉被我震出来时,它用灵力封了空气流动。这说明它怕气味暴露。而腐臭味,正是影嗅蛊独有的标记。它一听这词,就得怀疑——是不是我发现了它?是不是我故意放的烟?
它不敢动了。
我眼角余光扫过去,东南角那块灵纹又凝固了。
它回来了。
不是撤离,是重新蹲回原位,屏住气息,想看我下一步动作。
完美。
我嘴上还在抖:“要不……要不您先看看?万一……万一真有外人窥阵……按律得……得诛九族啊……”
阵法峰主冷哼:“补阵之时,外灵难侵。你若再拖延,反噬责任,你一人担。”
我脑袋点得像捣蒜:“我补!我补!这就补!”
嘴里说着,心里却在笑。
你当我是怕反噬?我是怕你看见我笑。
玉符还在手里,没放进去。但我已经不是三分钟前那个“随时可能崩溃”的废物了。
我现在知道你在哪儿了。
东南角,石缝后,离地七尺,偏左一尺三寸。位置不高不低,正好能把整个补阵台收进去。你不是随便路过,你是专门来看我怎么死的。你等的不是阵补完,是你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蠢到会按峰主说的做。
巧了。
你们俩都想看我栽。
一个明着逼我流血,一个暗着记我破绽。
可你们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让观众以为戏快结束了,结果主角才刚换上战袍。
我深吸一口气,手抖得像是随时会把玉符扔了,实际上指尖在玉符背面轻轻一划。
一道极细的纹路刻了上去。
不是阵纹,是“引灵偏转符”的起手式。不激活,不引灵,就埋在那儿,像一颗钉子,等着日后谁顺着这玉符溯源,谁就得尝尝被反咬一口的滋味。
玉符遮着手,没人看见。
我抬手抹了把脸,顺带摸到后颈的草环,指尖轻轻一压。
这是我和噬灵蚓皇的暗号。
别动。
它懂。
九个脑袋慢慢伏下去,草环温度没降,但不再发烫。它忍住了。它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阵法峰主终于不耐烦了:“楚昭然,你到底——”
“我好了!”我猛地抬头,声音拔高,带着哭腔,“就……就现在放符!”
我双手捧符,缓缓前推。
玉符离凹槽只剩一指宽。
就在这时,我忽然察觉——
东南角那块凝固的灵纹,动了。
不是缩,是轻轻一震。
像蛇听见脚步声,尾巴尖弹了一下。
它信了。
它以为我真的要补阵了,以为我刚才的慌乱是真的,以为我指错方向是吓懵了。
它放松了。
我嘴角差点翘起来,硬是用牙咬住腮帮子压下去。
我手一抖,玉符在凹槽前晃了晃,差点掉下去。
“哎哟!”我惊叫一声,赶紧稳住。
阵法峰主眼神一冷,但没说话。他以为我是手滑。
我不是。
我是故意的。
那一抖,是为了让玉符的边缘蹭过地脉阵纹,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这道痕,会引导地脉灵流在三刻钟后偏移0.3息。不多,但够用了。
到时候,谁想顺着地脉查我动过什么手脚,查到的都是峰主自己留下的“噬灵引”痕迹。
嫁祸,得学会反向种因。
我稳住玉符,深吸一口气,声音发虚:“我……我准备好了……这回……这回真放了……”
阵法峰主微微颔首,眼神里透出一丝满意。他以为我终于认命了,以为我这颗棋子要乖乖落进他的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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