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脚边那个墨绿色的陶罐吹得晃了下,盖子没盖严,金粉在缝隙里闪了一下。
我盯着那点光,手里的果核咬得咯吱响。不是真吃,是习惯性地磨牙。刚才种下的蛊丝还在震,像根绷到极限的琴弦,一颤一颤地往我耳膜里钻信号。
柳蝉衣回话了——三个字,压着气从毒草园传过来:“虫已入管。”
行了,等的就是这句。
我慢吞吞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顺手把果核壳弹进排水沟。水流“哗”地一卷,壳子打着旋儿就没了影。没人知道那里面还塞了三只睡着的噬虫,正等着通风口的风把它们吹醒。
我拎起巡查簿往东走,脚步不紧不慢,像个被派去查漏的倒霉蛋。可每一步落地,脚底都悄悄压进一道反向导引纹。烛九阴在我断剑里哼了半句:“着熬苦很界修玄。”我翻了个白眼:“闭嘴,今天不苦你家主子。”
走到机关库房外十步,我故意抬脚踩碎地上那块冰髓引残渣。
“咔。”
灵气波纹“嗡”地荡开,像是有人甩了记耳光。
库房顶上那圈铜铃立马响了,叮当乱撞。这是自动校准机制——有外来波动,机关就得重新对频。我眯眼看着墙角那根灵枢铜管,果然,接口处亮了道红缝。
就是现在。
我猛地往前一扑,像是被气流掀翻,实则借势把手里另一个果核甩上了通风口铁栅。壳子裂开,几粒黑点顺着风钻了进去。
“哎哟!”我叫得挺惨,趴在地上直揉膝盖,“谁搁这儿埋暗劲啊?”
没人理我。
但我知道,里面的戏开场了。
库房门“砰”地拉开,灰袍长老冲出来,脸色比他袍子还灰。他一眼扫过我,又看向那堆响个不停的铜铃,眉头拧成疙瘩。
“谁动了校准阵?”他嗓音沙得像砂纸磨骨头。
我缩着脖子爬起来,一脸懵:“长老……我就是路过……可能踩到什么了?”
他没理我,转身就往里走。可刚迈两步,整面墙的机关面板突然“滋啦”一声,红灯全亮。
我嘴角抽了抽。
那是噬虫开始啃铜管的声音,隔墙都能震耳朵。
灰袍长老猛地回头,眼神钉在我脸上。我赶紧低头翻簿子,笔尖抖出一行歪字:“巡查至卯时三刻,未见异常。”
他冷哼一声,抬手掐诀,一片符光炸开,千机锁魂笼的影子在空中一闪,罩向整个库区。
完了,这老东西要清场。
我装作被符光扫到,踉跄后退,背靠石栏稳住身子。可就在那一瞬间,指尖已经在地面划完了倒灌阵的最后一笔。
千机锁魂笼是防外敌的,能量往外锁。但我这阵子是往里吸的——专抽它供能的基座。
三息之后,笼子还没落稳,基座“啪”地爆出一串火花。
灰袍长老脸色变了,猛一挥手,强行重启主控。
就在系统回流的刹那,我袖子里的蛊丝猛地一烫。
成了!
那只披着棉絮的噬虫,趁着重启空档,一头扎进了主控枢纽的缝隙。
我差点笑出声。
这玩意儿平时懒得很,啃两口铜管就要歇半天,今儿倒是争气,一口咬住齿轮就不撒嘴,硬是把传动轴卡出半寸偏移。
库房里传来“嘎吱”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塌了半截。
灰袍长老暴喝:“谁!给我搜!”
他话音未落,左臂“刺啦”一声撕开,血糊糊的手掌按在墙上一个青铜兽头。
地面震动,铁链哗啦作响。
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一座三人高的机关兽从地窖升上来,浑身是熔掉的飞剑拼的骨架,关节处还挂着锈链子,脑袋是颗狼首,眼窝里烧着绿火。
铁骨狰。
我早猜到他会玩这招。阵法峰那帮疯子,最爱拿废剑炼凶兽。
可他忘了,这玩意儿再硬,也是机关。
而机关,最怕软的。
我一边往后退,一边把手伸进袖子,摸出最后一块柳蝉衣给的梦呓香。指甲一掐,粉末飘进掌心。
铁骨狰一跃而起,直扑通风口——它想封死虫路。
我张嘴一吹。
香粉混着风,正好灌进它右腿关节的缝隙。
那地方本来就有裂痕,哑火粉遇热膨胀,“嘭”地一顶,传动链直接卡死。
铁骨狰落地时右腿一软,跪得那叫一个瓷实。
我还没喘匀,它背后能源匣突然“轰”地炸了。
回头一看,那只被我扔进库房的报废机关臂,居然自己抬起了手,最后一击正中要害。
我乐了。
那可是我半小时前偷偷卡进它关节里的果核放的虫,现在反控残肢,打得还挺准。
爆炸气浪掀得人睁不开眼,我趁机低喝:“蚯蚓,吐雾!”
袖子里“噗”地喷出一团彩虹晶核雾,眨眼弥漫全场。
这雾不伤人,专扰视线。光线一折,战场上全是影子,真假难辨。
几个青玉峰弟子早就候在侧翼,一看信号,立马冲上去抢控制台。
灰袍长老气得脸发紫,转身就往密室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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