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摸进袖口,里头那团软乎乎的东西还在打呼噜。
我低头看了眼断剑,烛九阴贴在青铜刃上,蛇首朝下,像是睡着了,又像在憋大招。它没动静,我就知道这事得靠自己。
矿道里黑得能吃人,但我的眼睛已经不是人眼了。竖瞳一开,地上那些脚印全泛着绿,像是谁踩了一脚毒蘑菇汤再走过来的。空气里飘着点东西,细看是些灰白粉末,随风打转,碰到岩壁就“滋”地冒一小股烟——好家伙,这是往通风口撒蚀骨粉,想让整条通道慢慢烂掉。
这帮人真会过日子。
我蹲下来,手指蹭了蹭地面,泥里还嵌着半片符纸,烧焦边,角上有个小骷髅头。和鞋底那张一模一样。看来不是巧合,是他们后勤惯用的标记。
“还挺讲规矩。”我嘟囔一句,把符纸塞进灰袍破洞里,“回头给你们寄锦旗。”
站起身,我冲头顶吹了声口哨。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密闭地方传得远。三秒后,指尖微微一颤——那是虫群的回应信号。我之前派出去拆符包的噬虫,正从四面八方往矿道外壁钻,像一群穿墙耗子。
它们听令行事:不碰主阵,不惊守卫,专挑油管、接线桩、灵流导槽啃。一根根咬断,不留痕迹。这种活儿讲究慢工出细活,啃快了会发出高频震鸣,机关耳朵比狗还灵。
我靠着石壁等反馈,袖子里忽然“咕”了一声。
噬灵蚓皇醒了。
它脑袋探出来,草环歪得像个被风吹翻的锅盖,小眼睛迷迷瞪瞪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我脸上。
“别装了。”我说,“我知道你刚才偷懒,其实醒着一半。”
它打了个嗝,一股子萝卜味喷我下巴上。
我没躲。这味道说明它还能干活。
我从怀里摸出最后一点彩虹晶核碎末,捏在指间晃了晃:“想不想再放个大的?”
它盯着那点光,触角抖了两下,缓缓点头。
行,有精神就好。
我把晶核按在它头顶草环上,粉末顺着绒毛往下渗。几秒钟后,它身子一绷,尾端“嘭”地喷出一团赤雾,贴着地面铺开,像一层油膜似的往前滑。
低频震荡波成了。
这就是我们家结界的启动方式——别人靠法诀画符,我们靠蚯蚓放屁。
雾流撞上前方第一道石门,反弹回来时带了点回音。我侧耳一听,不对劲。三道门并排立着,左边那扇震动频率最稳,右边的杂乱,中间的……有点颤。
我扭头看向断剑上的烛九阴。
它嘴巴动了。
倒着吐出三个字:“门…开…死。”
我点点头:“中间那个是陷阱,右边是假路,左边才是真入口。”
话音落,我弹了记血珠上去,沾在蛇首唇边。它抖了抖,又补了一句:“……血要来了。”
我皱眉:“谁的?”
它不答,只缩回去盘成一圈,像是耗尽力气了。
不管了。反正它说的“来”,从来都不是“将来”,而是“已经在路上”。
我抬脚走向左侧石门,还没靠近,袖中蛊丝一紧——外围虫群传来消息:左右两门背后都有灵火钉阵蓄势,一旦触发就会万箭齐发。中间那扇反而安静。
果然是调虎离山。
我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是我昨儿用鸡骨头灰画的伪灵引。往左门上一拍,轻敲三下。
符纸无火自燃,冒出一阵青烟,模拟出有人破阵的气息。
不到五息,右门内“咔咔”连响,一堆铁疙瘩开始转动,明显是机关误判目标,把火力转向了假信号。
就是现在。
我打了个响指,藏在岩缝里的噬虫立刻出动,十几只钻进左门轴缝,六条腿扒拉着往里爬。它们嘴里含着仿生露,专化金属锁芯。三分钟后,门轴“咯”地松了一扣。
我伸手推门。
纹丝不动。
得,还得加点料。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门背,指尖趁机划了道反噬阵。这阵法不强,但胜在阴险——等机关自动重启校准的时候,内部灵压会顺着阵纹倒灌,炸它个由内而外。
做完这些,我退后两步,拍拍手:“请君入瓮,请完记得退场。”
十息之后,门内“轰”地一声闷响,石屑飞溅,整条通道都晃了晃。
成了。
我迈步跨过塌陷的门框,里头是个圆形大厅,墙上嵌着七盏青铜灯,灯芯是某种兽骨磨的,闪着幽蓝光。正中央立着一座三丈高的齿轮塔,层层叠叠,还在缓缓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动力中枢。
我没急着动手。先蹲下检查地面,发现塔底有条暗槽,连着一条细细的银线,埋进岩层深处。
这线太细,不像输能用的,倒像是……警报牵丝。
果然,这种地方不会没后手。
我抬头环视一圈,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昨晚噬灵蚓皇拉的半颗彩虹晶核溶解液。这是高纯度能源,拿来当诱饵最好不过。
我拧开瓶盖,轻轻倒在齿轮塔底座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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