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往前迈一步。
“那你来拦我啊。”
我没动,也没说话。可心里那根弦绷得快断了。她说得越像那么回事,我越不能接话——一开口就破功,现在不是演深情的时候,是拆炸弹的命。
但也不能光坐着等她走上来掀我底牌。
我慢慢把手指从瓶子上挪开,转而摸到腰间的断剑。剑身冰凉,蛇首贴着我的掌心,像是在打盹。其实它一直醒着,就是懒。
“烛九阴。”我在脑子里喊它,“别装死,干活了。”
它没回话,倒是一股冷气顺着剑柄往上爬,钻进我胳膊里,一路冲到脑门。眼前顿时黑了一瞬,再亮起来时,地下的东西全变了样。
原本只是乱糟糟的毒气游走,现在每一道都带着颜色和纹路,像有人拿毛笔蘸了墨,在土里画符。那些抽搐的人身上,毒素缠成螺旋状,一圈圈往骨头缝里钻;而花倾城脚底那道虹光,分明是从她小腿往上反烧的逆流。
“蚀心蛊脉诀……”我低声念出来,自己都吓一跳。
这玩意儿我在《万毒归源录》里见过半页,说是用人心最软的地方当炉子,拿相思、悔恨、执念当柴火,烧出来的毒不伤皮肉,专啃神志。练到最后,施术者自己也得疯。
难怪她能站这么久。根本不是靠本事撑着,是毒在替她撑。
她越想查阵眼,情念就越翻腾,毒火就越旺。现在她脸上那佛纹,已经爬到膝盖上方了,皮肤底下隐隐发烫,像是要裂开。
我眯起眼,开始数她呼吸的节奏。
三息长,两息短,中间有个微不可察的顿挫——那是记忆闪回的征兆。她在看幻象了。
好极了。
我不急着动手,反而把断剑往地上一插,剑尖正好卡进阵枢的凹槽。嗡的一声轻震,整个毒阵的脉络在我脑子里炸开,像一张被点亮的蛛网。
现在换我当蜘蛛了。
我闭上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划动,模拟毒素结构。第一层是笑忘散的甜腥味,第二层是裂风散的燥烈劲,第三层……等等,这第三层怎么像是活的?
我猛地睁开眼。
不对,这不是单纯的混合毒,是嵌套式的。外层让人癫狂,中层封锁感知,内层居然还在自我复制!每过一刻钟,毒性就变异一次,越来越往神魂深处钻。
要是没人管,三天后这些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只会跪着叫娘。
但我笑了一下。
这种设计,笨是真笨,巧也是真巧。关键是——它怕反向刺激。
我掏出随身的小竹筒,拔掉塞子,倒出几粒灰褐色的粉末。这是上次炸厨房时,从赵日天送的“清洁符”里刮下来的残渣,本来打算拿来擦鞋,结果发现能中和七种常见毒雾。
现在试试能不能当扳手,拧松这颗毒螺丝。
我把粉末抹在断剑侧面,然后用指甲一点点刻进剑身的纹路里。每划一下,地下的毒气就抖一抖,像是被人挠了痒痒。
花倾城忽然晃了一下。
她扶住藤蔓簪,眉头拧紧,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显然,体内的毒路被干扰了,正跟她抢控制权。
我没停手,继续刻。
一边刻一边在脑子里推演:如果让这三层毒互相打架会怎样?外层想让人发笑,中层逼人自残,内层催人遗忘——要是我把它们的时间轴错开,比如让遗忘提前发动,笑还没来得及出口,人先忘了自己是谁……
嘿,那就不是中毒,是精神分裂大赛了。
我越想越乐,差点笑出声。
当然不能真让她看出我在乐。我立刻板起脸,还咳了两声,顺手往旁边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这招百试百灵,一看就是重伤硬撑的模样。
她果然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声音有点哑。
“我不想怎么样。”我闷着头说,“是你非要追过来的。”
“你明明可以逃。”
“逃哪儿去?”我冷笑,“你们万毒窟的人,什么时候放过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喽啰?”
她说不出话了。
也是,她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讲江湖道义。
我低头继续忙活,实际上是在调整阵法节点。刚才那一通刻痕,已经把毒阵的主控逻辑改了七成。接下来只要等一个契机——比如她再往前一步,或者某个倒霉蛋突然尖叫——就能触发连锁反应。
就在这时,她忽然盘膝坐下,闭上了眼。
我心头一紧。
别告诉我她又要玩心神感应那一套。
果不其然,她指尖微微颤动,像是在捕捉空气中的某种频率。她想靠直觉摸到阵眼位置,跟我拼谁更懂“感觉”。
行啊,你玩虚的,我陪你玩实的。
我悄悄咬破舌尖,把血喷在断剑的蛇眼上。青铜蛇首猛地一颤,随即安静下来,但地下的脉动变了。
原本均匀流动的毒气,突然变得忽快忽慢,东一股西一股,像一群喝醉的蚊子到处乱撞。
她眉头皱得更厉害,额头上的佛纹开始泛紫,那是神识受压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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