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轻响还在耳根里打转,我手指已经贴上了岩壁。
不是敌人。指甲刮玻璃?太脆了,也不够长。这声音是金属和石头慢悠悠蹭出来的,像老牛啃骨头,一下一下,磨得人牙酸。我顺着蛊线往下探,七百三十根丝儿全绷着,可地底那股震感……不对劲。东谷结界里的家伙都躺平了,哪来的余波?
等等——是青铜桩。
我眯眼,指尖在石缝里抠了抠。三年前埋的九根倒锥阵眼,表面那层氧化皮最近被人动过。谁干的?墨无涯那疯子可没这耐心,赵日天来了只会一把火把这儿炸成渣。能摸到阵眼还不惊动蛊线的,整个青玉峰就一个怪胎:空寂。
那老和尚又拿脚皮舍利子蹭我的阵眼了。
我松了口气,嘴上却骂:“死秃驴,下次敲门能不能用手指?非得拿你那臭烘烘的脚后跟蹭?”
腰间的软带抖了抖,噬灵蚓皇像是听懂了,尾巴翘了一下,又缩回去。
我压低声音:“哭唧唧,憋住最后一口气,等我下令再放。”
它不动了,连彩虹晶核都收进了肉里,只剩一圈淡淡的光晕裹着身子,像根熟睡的腊肠。
行了,现在轮到活人归位。
我抬手,三道隐符从指间弹出,分别射向北坡、西崖、中门废墟。符纸落地不燃,等了两息才“嗤”地冒烟,青灰色的烟柱笔直往上,呈三角升腾。这是十七号令的变种,叫“归巢引”。平时用来喊弟子吃饭,今天嘛——是让他们回来收网。
烟还没散,风里就有了动静。
北坡那边先来的一个,翻滚落地,藤甲上还沾着泥巴,低头报:“十七师兄,北线清障完毕,伪营已撤。”
接着是西崖,两人一组,踩着岩棱跃下,动作轻得像猫偷鱼。最后一个落地的是中门那组,领头的脸上糊了层灰,抹了一把才看清是谁。
“十七师兄!”他喘着,“我们把假旗全烧了,烟雾往东南飘,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点头,没说话,目光扫过二十七人。一个不少,站位按“九曜连珠阵”排开,脚下踩的全是阵点。最后三处断口补上了,整张网终于闭合。
我抽出断剑,剑尖朝地,轻轻一划。
地面裂开寸许,一道幽蓝光纹浮现,从我脚边一路延伸,直通东谷结界。这是最终校准线,连的是主阵眼。要是阵型有偏差,光纹会抖;要是有人站错位,它会断。现在——稳如老狗。
成了。
我收回剑,顺手在灰袍破洞里掏了掏,摸出半块冷掉的桂花糕。刚咬一口,腰间的噬灵蚓皇突然抽了下。
我差点噎住:“干嘛?”
它不动,但那圈光晕微微胀了胀,像是在提醒什么。
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蛊线有异动。
不是东谷那边,是西坡。
有人在靠近。
我咽下糕点,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暗令,传给所有弟子:别出声,别动,装石头。
二十七人瞬间定住,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我蹲下身,耳朵贴地,顺着蛊线去听。
脚步很轻,但频率乱,不像巡逻队。而且……走得太慢了。一步得停两拍,像是怕踩到什么东西。
不是敌袭。是自己人。
我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忽然察觉不对——这节奏,怎么有点耳熟?
我猛地想起三个月前,扫地僧空寂教我被雷劈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左脚先探,右脚拖半步,每走三步还得跺一下地,说是测雷灵走向。
这会儿来的,莫非是他?
我刚想喊,那人影已经从西坡拐角露了出来。
果然是空寂。
老头披着破袈裟,手里拄着竹杖,另一只手拎着个油纸包,走路还是那副鬼样子,一步三顿,跟踩地雷似的。他走到离我十步远停下,把油纸包往地上一放,咧嘴一笑,缺了两颗牙:“施主,今儿没带桂花糕。”
我翻白眼:“你他妈又偷我供桌上的烧鸡?”
他嘿嘿笑:“因果轮回,施主迟早还得请。”
我说:“那你先把脚皮舍利子从我阵眼里拔出来,硌得慌。”
他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右脚,这才发现鞋底粘着一根青铜桩头,上面还缠着几根蛊线。
“哎哟,”他讪笑,“不小心蹭下来的,还给你还给你。”
说着就要拔。
“别动!”我低喝。
他手僵住。
我眯眼:“那上面有我的血印,你这一拔,阵眼泄气,东谷那群孙子就醒了。”
空寂讪讪地收回手,把青铜桩连同油纸包一起推到我脚边:“那……留着当添头?”
我懒得理他,挥手让弟子把他架走。老头临走还回头喊:“施主眉间藏天雷,掌心有地狱!”
我呸了一口:“你掌心才有地狱,天天惦记我那点供品。”
等人走远,我打开油纸包——好家伙,半只烧鸡,油汪汪的,皮都焦了,一看就是从我供桌上顺的。我掰了条鸡腿塞进嘴里,边嚼边问腰间:“哭唧唧,还憋得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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