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排水渠里飘着股草药味,混着点烂泥气。
我蹲在沟边,把哭唧唧寻宝鼠从怀里掏出来。它抖了抖胡须,尾巴一甩,顺着暗道钻进去了。这小东西鼻子灵,专挑没人走的路。
我换了身粗麻袍子,脸上划了三道新伤,看起来像是被哪个门派赶出来的倒霉蛋。袖口内侧还缝着七包粉,摸起来有点硌手,但没掉。
天刚亮,运药的车队就到了山门口。我混在几个杂役中间,扛起一筐地龙根往里走。肩膀压得疼,但我没吭声。这种活儿干多了,早就习惯了。
竹架上晾着一排香囊,青布面,绣着药王谷的纹样。女弟子们早上练功回来,顺手挂在那晒。风一吹,轻轻晃。
我低头搬药篓,眼角瞄着四周。巡防的灵鹤在天上转圈,翅膀扇得慢,说明还没发现异常。
右手藏在袖子里,噬灵蚓皇的黏液早就涂好了。我捏起一颗彩蛋——拇指大小,外壳泛紫,是柳蝉衣亲手做的。她说这玩意吃下去能让人把心上人当亲爹供。
弹指。
彩蛋飞出去,贴着竹竿滑进一个香囊夹层。没声音,也没人注意。
我又搬了一筐黄连,路过时再弹一颗。这次是靠东边第三个架子。十七个香囊,十七枚彩蛋。全塞进去了。
干完活我就溜了,躲在后山的药窖里等。
子时一到,我咬破手指,血滴在噬灵蚓皇尾巴上。它身子一颤,放出一股波动。我知道那是引动波,专门对付静心阵的。
果然,药窖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瓦片落地。
我爬上去看,院子里已经乱了。
十七个女弟子全醒了,穿着襦裙在院子里打转。一个个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睛发直。
有个抱住了炼丹炉,死活不撒手,嘴里喊“夫君别走”。炉子烫得冒烟,她也不管。
另一个撕了《百草录》,一页页扔天上,说是烧纸钱给亡夫。那可是药王谷的祖传典籍,她当废纸使。
还有三个站一块,互相扯对方头发。一个说:“楚公子昨晚答应娶我的!”另一个喊:“放屁!他先看的我!”第三个更狠,直接拔下发簪指着别人鼻子:“你们谁敢抢,我就戳瞎她眼!”
我差点笑出声。
她们平时走路带风,说话清冷,连笑都不多露一下。现在倒好,全疯了。
守夜长老赶来时,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他站在院门口大喊“安静”,没人理他。两个女弟子甚至扑过来抱住他大腿,喊“爹您回来了”。
老头脸色铁青,甩都甩不掉。
我知道该动手了。
主殿侧翼有排药柜,我猫在后面,嘴里嚼着野果核。这果子酸,吃完牙根疼。我用舌头把核顶到右边腮帮子,竖瞳一闪,启动傀线蛊。
十七个人里,我选中那个最疯的——穿青白裙子,正拿扫帚当马骑,嘴里喊“驾驾驾”的那个。
我捏起果核,瞄准她眉心。
弹。
果核飞出去,“咚”一声砸中额头。她猛地一僵,扫帚掉地上,眼神突然清明。
这时候大长老正好走进院子,长袍都没穿整齐,显然是被吵醒的。
女弟子一见他,抬手就指:“你!昨夜偷吃我的彩蛋!还说要纳我为妾!”
全场一下子静了。
大长老脸都黑了:“胡说八道!”
他抬手要抓人,动作很快。但我早有准备,指尖一压,激活断蛊信号。
女弟子眼神一散,身子软下去,扑通跪倒,嘴边冒白沫。
大长老愣住。
周围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
有个小丫头低声问:“师姐……是不是真被大长老……”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捂住嘴。
我靠着柱子,慢慢往后退。灰袍上的破洞被风吹得晃,我伸手按了一下。袖子里噬灵蚓皇盘着,尾巴轻轻卷我手腕,像是在笑。
远处钟声响起,一声接一声。
召集令。
我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人赶来,查药方、验香囊、翻记录。但他们不会想到,彩蛋是我塞进去的。
也不会知道,那个突然清醒又昏倒的女弟子,是被我用蛊控的。
我贴着墙根走,绕过回廊。脚底下土路变成石板,踩上去有点滑。
拐角处有盏灯,火苗跳了一下。
我停下。
灯下站着个女人,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卷丹方。她没动,也没回头。
我认得那身形。
柳蝉衣。
她怎么来了?
我没出声,也没靠近。她要是想见我,早该打招呼了。
她只是站在那,手里丹方一点点卷起来,又松开。反复几次。
然后她走了,脚步很轻,像踩在棉花上。
我等她走远才继续往前。
药王谷的夜晚比白天热闹。灯笼全亮了,到处是人影。几个长老聚在主殿前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我溜到偏殿角落,找了个阴影蹲下。从怀里掏出半块桂花糕,是空寂留下的那块。
咬一口,甜的。
我嚼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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