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张着嘴,说他的正道。
我靠着柱子,掌心那道旧伤烧得厉害,像是有人拿火钳在里面搅。我知道那是蛊网在震,整个议事厅里,凡是碰过我撒过药粉的东西的人,心跳都连着一条线,而线的另一头,在噬灵蚓皇的胃里打转。
三盟主的手还举在半空,像要发誓。
可没人再听他说什么了。
刚才那一句“你的鞋垫是红色的”落下后,大殿就静了一瞬。不是因为他鞋垫真红,而是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踩到了自己袍角。这动作太狼狈,不像平日那个说话带风的三盟主。
我就知道,他慌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灰袍蹭着青砖,发出沙沙声。没人拦我,也没人注意我这个送信的小弟子。我走到离案台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抬头看他。
“你说你是为了救人。”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前排几个长老听见,“那你手里的‘正道丹’,怎么跟柳蝉衣炼的解情蛊药一模一样?”
三盟主猛地低头看药瓶。
瓶身裂了条缝,粉色烟还在往外冒。味道散开,有人轻咳两声,捂住了鼻子。
“这不是解药。”他咬牙,“这是压制反噬用的。”
“哦。”我点头,“那你能当众喝一口吗?”
他不说话。
我笑了笑:“你不喝,是因为夹层里藏着别的东西吧?叫‘千年正炼爆增扭格’的那个粉末,吃多了会让人放屁带血丝,还会控制心跳节奏——正好跟中蛊的人同步。”
几位长老脸色变了。
二盟主站在旁边,一直没动,这时却缓缓抬眼看向三盟主:“你身上有这种药?”
“我没有!”三盟主吼出声,“你们都被他骗了!这小子是谁?一个外门杂役,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是谁不重要。”我摆手,“重要的是,昨夜子时三刻,你进了执法堂密档房,取走了《逆魂爆》残页。这事守夜人记得,香炉边的阵纹也记得——你出来的时候,左脚踩断了第三块地砖的符线。”
人群哗然。
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那地方根本没人提过,连执法堂自己都没查清楚是谁动的地砖。
他下意识摸向怀里。
就在这一刹那,厅门被人推开。
风卷着雨进来。
柳蝉衣站在门口,蓑衣滴水,手里拎着一只竹筒,封口打着红蜡。她没看我,也没看盟主,径直走到中央案台前,把竹筒往桌上一拍。
“打开。”她说。
守卫愣住:“您是……”
“我说,打开。”她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有人认出她,赶紧上前撬开蜡封。竹筒倒过来,三封信滑了出来,纸面泛黄,字迹苍劲。
第一封写着:“盟主已中情蛊,神志可控。”
第二封写着:“二盟主疑心渐起,可借机除之。”
最后一封最短,也最狠:“事成之后,共分正道令。”
落款是一个名字——正是三盟主的本名,还有他的私印红痕。
满堂死寂。
三盟主的脸一下子白了。他盯着那几封信,像是见了鬼。
“伪造!”他猛地抬头,“这是陷害!她跟楚昭然是一伙的!你们别信这些破纸!”
没人动。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脚步慢慢围了上去。
三盟主开始喘气。他转身就想跑。
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袖子里的噬灵蚓皇轻轻一抖。
地面砖缝里,几十条细线般的虫影钻了出来。它们贴着地面飞射,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只听得“嗡”一声轻响,全都冲进了三盟主的耳朵。
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耳朵,指甲划出血痕。
可他的嘴还在动。
“是……是盟主指使我……”声音从他喉咙里传出,洪亮清晰,传遍大殿,“用蛊乱局……只为清除异己……名单上的七个人……必须全死……”
所有人都僵住了。
二盟主瞳孔一缩:“他说什么?名单?”
一位长老立刻喝问:“哪个名单?”
三盟主拼命摇头,想闭嘴,可声音还是不断往外冒:“……柳蝉衣第一个……顾长风第二个……接下来是……”
“闭嘴!”他嘶吼着,脸涨成紫色,额头青筋暴起。
可那话根本不归他管。
我知道他在挣扎,也知道他现在每一秒都在试图切断喉间神经——但他做不到。虫群已经钻进耳道深处,缠住了声带根部,我说什么,它就重复什么。
而刚才那段话,是我三天前录进蛊卵里的。
现在只是放出来而已。
盟主还在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胸口红纹闪个不停。他眼神涣散,嘴里嘀咕着什么,像是在回应三盟主的话。
二盟主一步步走近跪着的三盟主,声音冷得像冰:“你说盟主指使你?他为什么要杀柳长老和顾师兄?他们什么时候得罪正道了?”
三盟主不答,只是拼命摇头。
我又往前走了半步,蹲下来,和他对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