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起一粒沙,我就知道他们撑不住了。
墨无涯的人还在往前压,脚步乱得像踩了热锅。我站在断剑后面没动,肩上的噬灵蚓皇打了个嗝,草环歪了半边。花倾城站我左边,手已经抬起来,藤蔓在她发间轻轻晃。她现在不是魂,是活人,力气比以前大得多。
执法堂那群人终于看清了形势。前面几个腿开始抖,后排的想往后退,但地上的蛊网早封死了退路。有人低头看脚,发现鞋底沾了层灰粉,正冒着细烟。那是柳蝉衣留下的毒,踩上了就别想跑。
我没说话,只是咬了一口果核。
牙齿一合,声音不大,但他们全都顿住了。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不是怕我,是怕那种感觉——脑子突然空了一下,然后有东西从里面往外顶,像是被谁翻了包袱,所有藏着掖着的事都摆在了台面上。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我开口,声音不响,可每一个字都钻进他们耳朵里,“死在我手里,或者活在我的阵里。”
没人应。但有个人膝盖软了一下,跪在地上。
他不是装的。九重控魂蛊已经开始起作用,它不杀人,它只让人清醒。那些被烧掉的卷宗、被灭口的证人、被调包的丹药……全回来了。这些东西本来压在心里,现在全被蛊虫扒出来,搁在眼前。
“你看到了?”我对那个跪下的人说,“你师父当年是怎么被推下崖的?”
他猛地抬头,眼眶红了。
我又看向其他人:“你们以为自己是执法者?不过是墨无涯的提线木偶。他让你们抓谁就抓谁,说谁是邪修谁就得死。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不是做我的奴仆,是做这个腐朽秩序的掘墓人。”
说完,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蛊网上,地面微微震了一下。噬灵蚓皇扭了扭身子,吐出一圈淡雾,把前排几个人罩住。他们的呼吸变了,眼神也变了,像是刚从一场长梦里醒过来。
我走到一个小队长面前。他之前带队围过我三次,最后一次还往我后背插了钉子。我现在还记得那钉子拔出来时带出的血丝。
他站着没动,但我看得出他在抖。
我伸手按在他后颈上。皮肤有点凉,脉跳得很快。
掌心一热,噬灵蛊王顺着指尖滑进去。他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然后整个人晃了一下,扶住了旁边人的肩膀。
“你……”他喘着气,“你让我看见了……那天的账本……原来是真的……”
我收回手:“现在你知道了真相。那就去告诉剩下的人。”
他转过身,对着自己的队员吼了一句:“我们被人骗了!这些年杀的,十个里有八个是清白的!”
人群炸了。
不是吵,是那种憋了很久终于能喊出来的爆发。有人砸剑,有人撕袍子,还有人直接跪下来磕头,说对不起某个被他们押走的老修士。
我退后几步,站回原位。
花倾城看了我一眼,轻声问:“真让他们自己来?”
我说:“不然呢?绑着他们打仗?那和墨无涯有什么区别。”
她点点头,没再问。
接下来的事比我想象中快。那些人自发聚在一起,推了个代表出来,是个满脸疤的中年汉子,以前在刑房做事。他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说愿意重组执法司,清算旧账,重建规矩。
我看着他背后那一片人,有的还带着伤,有的衣服破了,但站得比刚才整齐得多。
“这不叫投降。”我说,“叫起义。”
最后一人走过来时,天光正好斜照下来,落在他肩上。他年纪很轻,应该是新补进来的弟子,脸上还有点稚气。他跪下时动作不太稳,像是腿软。
我蹲下来,和他平视。
“怕吗?”我问。
他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来?”
“因为……我不想再抓错人了。”
我笑了下,伸手摸向他后颈。
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我发力,蛊丝缓缓渗入。过程很慢,像往干涸的井里倒水。他的呼吸几次停住,又挣扎着接上。直到最后一缕蛊线落定,他才睁开眼。
眼神不一样了。
清明,坚定,还有一点火苗在闪。
他站起来,转身面对众人,大声说:“我加入反抗联盟!”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线。
一个接一个,他们报出名字,宣誓效忠。不是对我,是对“反抗联盟”这四个字。他们要反的,是过去那个吃人的体制。
我站起身,拍了拍肩上的噬灵蚓皇。它懒洋洋地扭了下,草环差点掉下来。
“这招叫‘星火燎原’。”我低声说。
话音刚落,插在地上的断剑忽然震了一下。
烛九阴醒了。
青铜蛇首从剑柄探出,眼睛泛着绿光。它张开嘴,声音刺耳又混乱:
“着熬苦很界修玄!宿主泪腺……”
我皱眉。
它又来了。每次我想往前走一步,它就在脑子里嚷嚷这些倒话,好像非得让我听见未来的警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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