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缝还在天上,像一道没结痂的伤。
我坐在残垣边上,膝盖硌着一块硬石,疼得有点发麻。手里那枚果核还没吃完,壳子被我用指甲抠出几个小洞,像蚂蚁爬过似的。赵日天坐在我后头,抱着膝盖打盹,口水快滴到袍子上。
我没叫他醒。
省点力气也好。
地下的震感又来了,这次不是轻轻敲桌子,是有人拿锤子砸墙根。我指尖贴住令牌,七条主线里有两条还是死的,第六条刚稳住,颜色发黄,像是泡了陈年药酒。
我知道他们不会停。
这种人,输一次就得加码,不压到你喘不过气不算完。
山道上传来脚步声,整整齐齐,踩得碎石哗啦响。执法堂的人来了,穿黑袍,背铁链,腰间挂着拘魂铃。走在最前头的是墨无涯,还是那副德行,捧着本佛经慢悠悠走,嘴角翘着,像脸上粘了块糖化不开。
他在三丈外站定,没说话。
身后弟子齐声喊:“青玉峰楚昭然,私启禁地、篡改灵枢、蛊惑守卫,现予拘押!”
声音挺大,震得旁边一块瓦片掉了下来,砸在赵日天脚边。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谁?谁要抓我?”
我没理他,把果核放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甜味还在,就是有点干。我吐出渣子,抬头看他:“判官大人,您家和尚心跳太快,该降降火了。”
墨无涯翻了一页佛经,纸页发出沙沙声。他终于开口,声音平得像念悼词:“楚昭然,你可知违逆执法堂,等同于逆天道?”
我说:“知道啊。”
他一顿。
我继续说:“所以我一直等着你们换个招。”
他没动,手里的判官笔还插在腰带上,斜着,像是随手一扔。可我看见他指节捏紧了,关节泛白。
我知道他在忍。
换谁都不好受。辛辛苦苦布的局,灭魂钉被啃了,毒雾被挡了,现在连脸都还没露出来,就被我一句话顶得说不出话。
正想着,天上飘来一团云。
酒味先到的。
接着是一只酒葫芦,划出弧线砸在地上,“咚”一声,泥灰炸开一圈。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云里传来:“小十七,别玩火!”
青玉峰主来了。
他站在半空,衣裳歪斜,头发乱得像鸡窝,手里拎着个空酒袋晃荡。眯着眼看我,眼神浑浊,但我知道他在考我。
要不要退?
退一步,他们就能把我带走,说是“保护性看管”,其实就是关起来等风头过去。
我不动。
站起来,拍了拍灰袍上的土。破洞又裂了,露出小腿一半。我咧嘴一笑:“师尊,玩火才有趣。”
话音落,脚下用力一踩。
咔嚓!
藏在鞋底的果核壳炸开,灰白粉末贴地蔓延,像一层薄雾铺出去。粉末碰到地面裂缝,立刻腾起一股轻烟,结界雏形瞬间成形。
执法弟子脸色变了,往后退了半步。
墨无涯终于抬眼,直视我。
我还是那副样子,一手插袖,一手拿着半截果核,嚼得咯吱响。他看着我,面具嘴角依旧翘着,可那笑不像刚才那么稳了。
我说:“判官大人,您这血能溶阵法,挺好。可您这面具……能撑住吗?”
他没答。
但我看见他右眼角那块瓷面,裂了一道细缝,像是被人用针划过。
结界完全展开,半球状罩住我和赵日天。表面流转着淡金色纹路,那是噬灵蚓皇昨晚拉出来的彩虹晶核磨成粉混进去的,防腐蚀,耐高温,还能反弹低阶术法。
他的血气开始往外溢,空气中浮起一丝焦味,像是铁片烧红了。血气撞上结界,发出“滋”的一声,像水滴进热锅。
那道裂痕,又长了一分。
我往前走半步,离结界边缘近了些。隔着光膜看他:“现在,压力……该换了。”
他站着没动。
面具裂了,人没退。
可我知道,这一局,我赢了。
赵日天在我身后小声问:“楚兄,接下来咋办?”
我说:“坐着。”
“就坐着?”
“对。等他们想新招的时候,最怕别人坐着不动。”
他挠头:“那你刚才踩那一脚,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不是算。”我把最后一口果核咽下去,“是他们太急。一急,就漏风。”
他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可我怎么觉得……他们不是真想抓你?”
我看了他一眼。
他搓着手:“我是说,按理说这么大阵仗,应该直接动手才对。可他们光喊口号,墨无涯也不出手,就站那儿装模作样……是不是另有图谋?”
我没答。
因为我也在想这事。
执法堂从不出虚招。这次摆出拘押架势,却不越界半步,明显是在等什么。
等命令?
等信号?
还是等一个人?
我抬头看天。
黑缝比刚才小了一圈,边缘卷曲,像是快闭合了。可越是这样,越不对劲。
真正的攻击,从来不在明面上。
墨无涯忽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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