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忽然浮上心头。
那还是两人刚定亲后不久,天上落了雨。
他鬼使神差撑了伞去接她。
这还不算,走之前还吩咐丫鬟熬了碗姜茶送去。
想着小姑娘家怕苦,又特意嘱咐多放些红糖。
自那以后,石竹给他端来的汤药里,便总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喝了十几年的苦药,他怎会尝不出这点变化。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
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苦,她却替他记着,用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往他苦涩的生命里加糖。
宋枝确实不够端庄持重。
可偏偏让他觉得这漫长孤寂的人生忽然有了着落。
马车内静了下来。
宋枝忽然板起了小脸,眉头蹙起,嘴角下抿。
“你!”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裴修衍,“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裴修衍彻底怔住。
他......错在哪?
宋枝见他愣神,更来劲了,索性挺直了腰板,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其一,你不该瞒我!”
她声音扬高,又想起什么似的,气势弱了几分,小声嘟囔,“我、我当时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的......”
“其二,你不该骗我!”她伸出第二根手指,“说什么身子骨弱,全都是装出来的!”
亏她还真心实意地向表哥讨要人参,想着给他续命。
“其三,”她越说越委屈,“你不该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把我隔绝在外!”
最后,她几乎是瞪着他,眼圈却悄悄红了,“你还想把我往外推!什么裴国公夫人......裴修衍,你要是死了,我算哪门子的裴国公夫人?!”
一通说完,她强撑着那副凶巴巴的表情,“你说!你知道错了没?”
裴修衍望着她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眼底的阴霾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春风吹散。
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在他心口最阴暗的角落里,投进一束光,亮得惊人。
他想亲她。
想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揉进骨血里。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长臂一伸,将还在那瞪着眼睛装凶的宋枝一把捞进怀里,低头将她的呜咽都堵了回去。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重,却带着庆幸。
直到两人气息都不稳了,他才稍稍退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知道了。”
“夫人想怎么罚我?”
宋枝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却还强撑着那点气势,伸手抵住他胸膛,微微喘着气,“第一个,就罚你......到泾阳之前,不许同我一间房,定两间!”
“剩下的随后再说。”
裴修衍眸光一暗,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不行。”
“不行?”宋枝撇了撇嘴,“那我们不妨说说,你装病这事?”
她当初可是奔着守寡来的,谁知现在不仅人搭进来了,心也搭进来了。
裴修衍抬手摸了摸鼻尖。
他在心里飞快算了算行程。
从长安到泾阳,快马加鞭不过五六日。
“罢了,”他眼底带着纵容,“都依夫人。”
......
这一路车队的行程并不算急。
许是怕宋枝觉着无聊,到稍显热闹的城镇,还会稍作停留。
途经一处时,正值集市,竟还有一家卖着临安特色糕点的小摊。
宋枝不过多看了两眼,裴修衍便命停了车。
他亲自下去买,那般清冷矜贵的人,站在市井摊贩前,与周遭格格不入。
整个人似乎都染上了些许人间烟火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糕点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白瞎了临安的字号。
不过宋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车上度过的,而裴修衍有时在外面骑马,更多时候,却是在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宋枝便容易犯困,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裴修衍放下手中的卷宗,不动声色地挪近些,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头。
小心地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又调整了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宋枝迷迷糊糊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安心睡了去。
待她醒来,发觉自己竟枕着他睡了小半个时辰。
她慌忙直起身,却见怕裴修衍肩头的衣料已被她压出褶皱,颈侧还沾了她唇上的口脂,印在他素色的衣领上,格外扎眼。
裴修衍顺着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那处,指尖掠过那抹红痕,动作微微一顿。
他垂眸看着那点胭脂色之间流转,又抬眼望向她睡得泛红的脸颊,眸色渐渐沉黯。
“夫人口脂掉了,我给夫人补点。”
直到马车停下,那浅浅一抹红仍印在素白衣领上,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像雪地里落下的一痕红梅,醒目,又带着几分占有意味。
春柳自小跟着宋枝,对她家小姐的脾性再了解不过。
这几日,两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烟消云散,眼神交汇时,连空气都跟着甜腻几分。
她手中整理着行装,有些心不在焉。
一旁的秋云倒是满脸喜色,“前两日我可担心坏了,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春柳随口应着,心里却像是压着块石头。
她突然将手中的衣物一放,“秋云,你先弄着,我忽然想起有件东西忘在了马车上。”
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间。
屋内,宋枝已卸了钗环,正准备歇下,见春柳进来,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春柳走到床边,低声道,“小姐,今夜我来给您守夜吧。”
“不用,”宋枝摆摆手,“这几日赶路你也累,快去歇着吧。”
春柳却站着没动,嘴唇翕动了几下,忽然跪了下去。
宋枝吓了一跳,忙要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春柳不肯起,抬起头,有些哽咽,“小姐,都怪我!那日、那日我不该劝您先瞒着姑爷苏公子的事。”
“若是您早同姑爷说开,那时候就......就不会有后来这些误会,平白让您难受了那么些天。”
她看得明白,自家小姐与姑爷说开后,眉眼间的郁气尽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小姐待姑爷分明是真心实意,若不是自己当初多嘴,以小姐直白的性子,说不定早就坦诚相告,何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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