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点头,这正是稳妥之举。两人不再多言,静静等待着。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丑时二刻,裱画店后巷。
三条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从不同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滑出,汇聚在墙根下。正是“影七”、“鬼手”与“临风”。三人皆着玄色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
“影七”身材瘦小灵活,如同灵猫,他仔细听了听墙内的动静,又抬头看了看那处位于高墙近顶处的通风气窗——那是他们计算出的、唯一可能在不惊动机关的情况下潜入的路径。气窗有铁栅,但年代久远,锈蚀严重。
“临风”蹲下身,“影七”轻盈地踩上他的肩膀。“临风”缓缓站起,将“影七”送至气窗高度。“影七”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两截特制的、前端带钩爪与细小锯齿的钢钎,动作极其轻柔地将钩爪插入气窗栅栏与墙壁的缝隙,双手握住钢钎中段,开始以一种均匀而稳定的力道,缓缓来回拉动。锯齿摩擦着锈蚀的铁栅根部,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混在风声里,几不可闻。
不过半盏茶功夫,两根主要的竖向铁栅根部已被锯开大半。“影七”收起工具,双手握住铁栅,运起巧劲,缓缓向外扳动。“嘎吱……”一声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风声适时加大,掩盖了这声响。铁栅被扳开一个勉强可供瘦小身躯钻入的缝隙。“影七”毫不犹豫,如同无骨的蛇般,扭动身体,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身影瞬间被屋内的黑暗吞噬。
“临风”轻轻落地,与“鬼手”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分散到巷子两端警戒。
室内,“影七”落入的是一间堆放杂物的窄小隔间,灰尘味扑鼻。他屏息凝神,适应了一下黑暗,根据赵顺描述的方位,摸到隔间门边,侧耳倾听。外面是通往内院和后堂的走廊,寂静无声。
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闪身而出。走廊里挂着几盏长明灯,光线昏暗。根据记忆和赵顺的草图,他贴墙疾行,避开几处可能设有绊索或响铃的位置,很快来到后堂与内院交界处的月亮门附近。
就在这里,他听到了内院传来的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和一点悉悉索索的动静——是周安在“制造混乱”了。
“哎哟……我这肚子……李师弟,你且帮我盯着点,我去去就回……”周安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痛苦。
“周师兄,你这……师父知道了要骂的……”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应该是那个李师弟,有些为难。
“就一会儿,憋不住了……师父早歇下了,你不说谁知道?帮帮忙……”周安的声音渐渐远去,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
那李师弟低声嘟囔了几句,似乎朝周安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注意力显然被分散了。
就是现在!“影七”如一道轻烟,掠过月亮门,闪入内院,直奔后堂那面看似普通的书架——密室入口就在其后。
书架前的青砖地上,暗藏玄机。赵顺说过,需按“左三右四,中踏七星”的步法走过,才能避开压力机关。“影七”凝神,脚尖轻点,身形如舞蹈般在有限的空间内挪移,精准地踏过七个点位,无声无息地来到书架前。
他找到第三排从右数第二本书——一本厚重的《装潢志》,轻轻向外一拉。书架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随即整个书架缓缓向内旋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阶,里面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密室内有长明灯,且有值守弟子!赵顺提过,通常有一名弟子在门内小隔间打盹值守。
“影七”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竹管,拔开塞子,将管口对准石阶下方,轻轻一吹。一股无色无味的轻烟飘散下去。这是强效的安神迷烟,能让人迅速陷入深度睡眠,事后只觉异常困倦,难以察觉异常。
等待了片刻,估摸迷烟已生效,“影七”这才屏住呼吸,蹑足走下石阶。果然,石阶尽头的小隔间里,一名年轻弟子趴在桌上,已沉沉睡去,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绕过隔间,才是真正的密室。空间不大,但干燥通风。靠墙一排檀木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八个一模一样的紫檀木长匣,都上着精巧的铜锁。中央一张大案上,还散落着一些画具和调制好的药水,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一种奇特的药材混合气味。
“影七”迅速扫视环境,确认无其他机关或暗格。他来到木架前,按照“鬼手”的交代,没有试图开锁——锁芯可能连有警报。他再次取出特制工具,那是一根极细的、前端带弯钩和柔软刷毛的银探针。他选择从匣盖与匣身之间极细微的缝隙入手,将银探针小心探入,缓缓移动,感受内部结构。
很快,他找到了预设的“加料”位置——每幅画右上角“留白”处的装裱绫边内侧。这里既隐蔽,又是画作结构的一部分,不易被注意。“影七”稳住呼吸,手腕极稳地操控银探针,探针前端的柔软刷毛蘸取了“鬼手”事先给予的、储存于特制胶囊内的药液,通过缝隙,极其精准而微量地涂抹在预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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