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朱漆大门外,两尊石狮子披红挂彩,鎏金铜环在日头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红绸从门楣一直铺到正厅,足有半里长,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云朵里。廊下挂着的百盏红灯笼随风摇曳,映得青砖地一片喜气,连墙角的青苔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今日是苏瑶与萧逸的订婚宴,京中但凡有点头脸的官眷都来了。户部尚书家的夫人穿着孔雀蓝的织金裙,正与吏部侍郎的娘子低声说笑,腕上的东珠手镯磕出清脆的响;几位公子哥聚在假山旁,手里把玩着玉佩,目光却瞟向花丛中说笑的闺秀;穿绿袍的小吏们捧着帖子在门房登记,声音里满是谄媚的笑意。
正厅里更是热闹,紫檀木八仙桌上摆满了蜜饯果子,水晶碟里盛着的樱桃红得像玛瑙,翡翠盘里的杏仁酥散发着甜香。苏宏远穿着件暗纹锦袍,正与萧尚书碰杯,杯中的女儿红晃出细碎的光。“苏相好福气啊,” 萧尚书捋着山羊胡,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令爱与犬子真是天作之合。”
苏宏远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苏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穿着件石榴红的撒花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莲,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团流动的火焰。头上的赤金点翠步摇垂着珍珠流苏,走一步晃三晃,映得她脸颊莹白如玉。
“瑶儿来了。” 萧逸穿着大红喜服,早就等在厅中,胸前的团花刺绣晃得人眼晕。他快步迎上去,伸手就想牵苏瑶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 只要过了今日,苏相府的势力就唾手可得了。
苏瑶却像脚下生了风,侧身避开他的触碰,裙角带起的香风扫过他手背,凉丝丝的。“萧公子,急什么。” 她声音清冽,像冰泉滴在玉石上,听得萧逸心头一凉。
司仪官捧着红绸托盘上前,嗓门亮得像敲锣:“吉时到 —— 请新人交换信物!”
萧逸连忙从锦盒里取出枚玉佩,羊脂白玉透着暖光,上面雕刻的龙凤呈祥图案用赤金镶嵌,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双手捧着递过去,笑容堆得满脸都是:“瑶儿,这是我寻遍昆仑山才得来的暖玉,冬暖夏凉,愿它护你一世安康。”
宾客们顿时发出一阵赞叹,“真是好玉啊”“萧公子有心了” 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苏婉站在人群后,穿着身水绿色罗裙,领口绣着几朵白茉莉,看着那枚玉佩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 那玉佩本该是她的!她悄悄掐了把自己的胳膊,逼出两滴泪,眼眶红红地望着苏宏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瑶看着那枚玉佩,忽然 “嗤” 地笑出声,笑声清脆,却带着说不出的嘲讽。“萧公子这玉确实不错,” 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块冰投入滚油,瞬间压下所有议论,“只可惜,配不上我。”
满厅瞬间死寂,连掉根针都能听见。萧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角抽搐着:“瑶儿,你……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苏瑶抬眼扫过满厅惊愕的面孔,最后目光像刀子般剜在萧逸和苏婉身上,“这订婚宴,不必继续了。”
“你胡闹!” 苏宏远猛地拍案而起,藏青锦袍的袖子扫落了桌上的茶杯,“哐当” 一声脆响,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今日京中权贵都在此,你想让相府沦为天下笑柄吗?”
“父亲息怒。” 苏瑶屈膝行了个礼,身姿却挺得笔直,“女儿若真是胡闹,甘愿受罚。可若是萧公子不配做我苏家女婿呢?”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卷画轴,“哗啦” 一声抖开,平铺在桌上。画上是工笔描绘的春宫图,男主角穿着萧逸常穿的月白锦袍,女主角梳着苏婉标志性的垂挂髻,两人在假山洞里搂搂抱抱,连萧逸耳后那颗痣、苏婉腕上的银镯子都画得清清楚楚。
“哗 ——” 满厅像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低骂声混在一起。萧尚书气得浑身发抖,山羊胡翘得老高,指着萧逸的鼻子说不出话,最后猛地咳嗽起来,帕子上顿时染了点猩红。
“假的!这是伪造的!” 萧逸脸色惨白如纸,指着苏瑶的手抖个不停,“你血口喷人!”
“伪造?” 苏瑶冷笑一声,忽然提高嗓门,“刘老仆何在?”
一个瘸腿的老汉拄着拐杖从侧门走进来,腿上还绑着绷带,看见萧逸就气得浑身发抖:“老奴上月十五亲眼看见,萧公子翻墙进了二小姐院子,直到三更才出来!老奴第二天就被人打断了腿,求相爷为老奴做主啊!”
苏婉吓得 “哇” 地哭出声,扑到苏宏远跟前,拽着他的袍角摇来摇去:“父亲!不是的!是姐姐陷害我!我与萧公子清清白白啊!” 她哭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着倒真有几分可怜。
“清白?” 苏瑶又掏出个鸳鸯香囊,扔在苏婉脚边,香囊上绣着的并蒂莲被撕扯得歪歪扭扭。“那这个呢?苏婉,这是你亲手绣给萧公子的定情物吧?里面除了香料,还有半张北狄密探的联络暗号,要不要我念给大家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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