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刚滚过城头,瑶安堂后院的晒药场就炸开了锅。三十多个药工撂下手里的簸箕,黑压压地堵在库房门口,为首的王大麻子把粗布帕子往地上一摔,粗布鞋底碾着刚晒好的金银花,嫩绿的花瓣瞬间碎成了泥。
“姓苏的要是不给个说法,这药谁爱晒谁晒!” 他的破锣嗓子穿透雨帘,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上个月说好的月钱加两成,到现在连个铜板都没见着,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苏瑶刚带着学徒从胭脂巷工地回来,雨丝打湿了她的布裙,鬓边的金银花簪沾着泥点。她看着晒药场上散落的药材,心疼得指尖发颤 —— 那是陈老汉冒着春雨送来的新茶,本打算做成解暑的药茶,现在却被踩得不成样子。
“王大哥,有话好好说。” 苏瑶拨开人群往里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痕,“月钱的事我不知情,管账的刘先生呢?”
人群里突然安静下来。几个药工互相使着眼色,王大麻子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梗着脖子喊道:“刘先生?他早就卷着我们的工钱跑了!”
“胡说!” 老张头拄着药杵从库房里冲出来,药臼里的当归粉撒了他一身,“刘先生昨天还在对账,怎么可能跑?” 他转向苏瑶,急得声音发颤,“姑娘,刘先生说这月的工钱要等药材款到了再发,让我先稳住大家……”
苏瑶的心猛地沉下去。她记得上周刘先生说要去李记药行结一笔药材款,回来时却面色惨白,说对方故意刁难,要拖延些时日。当时她只当是寻常的商业纠纷,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谁看见了刘先生跑了?” 苏瑶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个缩在后面的小药工身上。那少年叫小石头,平时最老实,此刻却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小石头,你说。” 苏瑶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少年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我…… 我昨天晚上看见刘先生背着包袱出了后门,还跟我说…… 说以后不用再来上工了……”
人群顿时又炸开了锅。
“我就说嘛,姓刘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我的血汗钱啊,这可是要给我娘抓药的!”
“不行,我们得去报官,让官府把他抓回来!”
王大麻子突然跳上晒药的石板,振臂高呼:“报官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我们的工钱!瑶安堂要是不给,咱们就把这里的药材搬去卖了抵债!”
“对!搬药材!” 几个冲动的药工立刻响应,撸起袖子就要往库房冲。
“住手!” 苏瑶突然扬声,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谁敢动库房里的药材,就是跟我苏瑶过不去!” 她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往石板上一倒,碎银子和铜板滚了一地,“这是我私人的积蓄,先给大家发一部分,剩下的我保证三天内补齐!”
药工们都愣住了。王大麻子看着地上的银子,又看看苏瑶湿透的布裙,突然别过脸,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谁稀罕你的钱?我们要的是公道!”
“公道自然会有。” 苏瑶弯腰捡起一块碎银子,塞进小石头手里,“但不是靠抢靠闹得来的。” 她转向所有人,“刘先生是不是卷款跑路了,我们现在就去查。大家要是信得过我苏瑶,就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晒药场上,给散落的药材镀上了一层金边。王大麻子看着苏瑶坚定的眼神,突然叹了口气:“罢了,苏姑娘平时待我们不薄,我就信你这一次。” 他对着人群喊道,“都散了吧,三天后再来!”
药工们渐渐散去,王大麻子走在最后,突然停下脚步:“姑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我昨天看见刘先生跟李记药行的账房先生在街角说话,两人鬼鬼祟祟的……”
苏瑶的心头一紧。李记药行?又是他们!看来这次的事情,背后肯定有猫腻。
“多谢王大哥提醒。” 苏瑶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药工们走后,苏瑶立刻召集老张头、阿贵和刘院判商量对策。
“刘先生这个人,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老张头蹲在地上,一边捡着散落的金银花,一边叹气。
刘院判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刘先生做账一向仔细,就算要卷款跑路,也不会这么匆忙。”
阿贵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姑娘,前几天我看见刘先生偷偷摸摸地在烧什么东西,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是账本!”
苏瑶的眼睛亮了:“阿贵,你带几个人去刘先生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老张头,你去查查最近的药材款明细,看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刘院判,麻烦您去趟官府,问问有没有刘先生出城的记录。”
“好!”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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