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勤政殿,檀香混着墨味在空气中弥漫,却压不住满殿的凝重。藩王赵承业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布,跪在丹陛之下,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陛下,臣昨夜在王府旧库中,意外发现先帝遗诏!诏书中言明,若太子(三皇子)犯错,应由臣暂掌京畿兵权,辅佐新君,以安天下!如今东宫虽乱,北狄未平,臣愿遵先帝遗命,为陛下分忧!”
绢布展开在御案上,“先帝遗诏” 四个大字用朱砂写就,字迹苍劲,乍一看与先帝平日笔迹有七分相似。皇帝的指尖抚过绢布,指腹触到粗糙的织纹 —— 先帝常用的蜀锦绢,确实是这个质感,只是…… 他眉头微蹙,先帝晚年患手疾,写 “兵” 字时会下意识在竖笔末端带一点弯钩,而诏书上的 “兵” 字,却是一笔直下,毫无滞涩。
“藩王,此事非同小可,”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语气谨慎,“先帝驾崩已三年,为何遗诏今日才出现?且京畿兵权关乎国本,仅凭一卷遗诏,恐难服众。”
藩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却又很快掩去,转而看向殿外:“臣也是昨夜才发现,怎敢欺瞒陛下!若诸位大人不信,可召太医院、宗人府的人来验 —— 这绢布是先帝常用的,墨也是宫中之物,笔迹更是与先帝如出一辙,难道还能有假?”
他话音刚落,太监总管就匆匆进来禀报:“陛下,苏姑娘、秦大人、慕容镖头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关乎军中医药调度。”
皇帝眼前一亮 —— 苏瑶曾看过宗人府密档里的先帝手谕(175 章情节),还帮老院判整理过先帝的医案批注,对先帝笔迹最熟悉不过。“宣他们进来!”
苏瑶走进勤政殿时,正看到藩王捧着 “遗诏”,一脸 “痛心疾首” 的模样。她的目光扫过御案上的绢布,心中突然一沉 —— 那 “先帝遗诏” 的字迹,看似苍劲,却少了先帝笔迹里独有的 “藏锋”,尤其是 “安” 字的宝盖头,先帝习惯左宽右窄,而诏书上的却是左右对称,更像是刻意模仿的痕迹。
“苏提调,你来得正好,” 皇帝招手让她上前,“藩王献上先帝遗诏,言明由他暂掌京畿兵权,你曾见过先帝手谕,看看这诏书写得对不对。”
苏瑶走到御案前,没有立刻触碰绢布,而是先俯身细观。阳光透过殿外的菱花窗,在绢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忽然注意到,“遗诏” 末尾的日期 ——“天启十七年秋”,而先帝驾崩是在天启十六年冬,怎会在驾崩后一年写下遗诏?
“藩王,” 苏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先帝天启十六年冬驾崩,为何这遗诏的日期是天启十七年秋?难道先帝在天有灵,还能写下这卷诏书?”
殿内瞬间寂静,大臣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藩王身上。藩王的脸色白了一瞬,却很快强辩:“是…… 是臣记错了!这日期是抄录时写错的,原诏书上的日期是天启十六年秋,先帝驾崩前三个月写的!”
“哦?那敢问藩王,原诏书在哪里?” 苏瑶追问,指尖轻轻拂过绢布边缘,“这绢布的织纹虽然像先帝常用的蜀锦,却少了蜀锦特有的‘暗莲纹’—— 先帝的文书,无论诏谕还是手札,用的都是内库特制的暗莲蜀锦,藩王这卷绢布,不过是普通的仿品,如何能说是先帝之物?”
藩王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却依旧不肯认输:“苏姑娘不过是个医者,怎懂文书规制!这绢布就是先帝之物,你休要污蔑!”
“我是否污蔑,一验便知。” 苏瑶转身对皇帝行礼,“陛下,臣曾在宗人府密档中见过先帝的《盐铁司手谕》(175 章情节),还存有老院判留下的先帝医案批注,可请人取来对比。另外,先帝用墨喜加‘龙脑香’,写出的字在阳光下会泛淡金光,而这卷‘遗诏’的墨,只有松烟味,无半分龙脑香的清冽,一验便知真假。”
皇帝立刻下令:“传旨,去宗人府取先帝《盐铁司手谕》,去太医院取先帝医案批注,再让尚衣监的人来验这绢布!”
半个时辰后,尚衣监总管捧着先帝的蜀锦样本进来,与 “遗诏” 的绢布放在一起 —— 样本上的暗莲纹清晰可见,而 “遗诏” 的绢布上,只有单调的织纹,连一点暗纹的痕迹都没有。“陛下,这卷绢布确实不是内库的暗莲蜀锦,是民间仿造的蜀锦,织法粗糙,与先帝常用的相差甚远。”
紧接着,宗人府的人送来先帝《盐铁司手谕》,苏瑶将手谕与 “遗诏” 并放在御案上:“诸位大人请看,先帝写‘权’字时,会在‘木’字旁的竖笔上带一点小勾,这是他早年练柳体留下的习惯,从未变过;而这‘遗诏’上的‘权’字,竖笔笔直,毫无勾痕,显然是模仿者不知道这个细节,才露了破绽。”
她又取来一根银簪,蘸了一点茶水,轻轻涂抹在 “遗诏” 的字迹上 —— 墨色很快晕开,变成灰黑色;而涂抹在先帝手谕的字迹上时,墨色却依旧浓黑,只有边缘微微泛蓝。“先帝用的是‘宿墨’,需存放三年以上,墨色不易晕开;而这‘遗诏’用的是新墨,一沾水就晕,如何能是先帝驾崩前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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